標籤貼不牢,界線綁不住― 90年代以降的台灣女性劇場創作者們(六)

文字: 鄒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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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很新,很多東西還沒有名字,用手去指是不夠的!

好了,羅列了近二十年台灣的女性劇場創作者後(並不無戒慎地想到難免掛一漏萬),讓我們回頭來檢視這篇文章開頭的諸般問題吧。

台灣的女導演少嗎?是的,比起男導演,人數是少,卻也沒想像中的極大落差。(掐指一算的男導演們:賴聲川、李國修、梁志民、田啟元、鍾喬、李永豐、吳念 真、陳立華、王榮裕、黎煥雄、鴻鴻、王嘉明、郭文泰、符宏征、李小平、呂柏伸、廖俊逞Baboo、張吉米、柳春春阿忠、蔡柏璋、許哲彬、黃致 凱……)

但一個可深究的現象是,同時在學校任教的女導演們為數不少。專職女導演少於專職男導演。這是否意味著在工作機會上,男導演恐怕仍多於女導演?又或是女導演對穩定工作的需求度高於男導演?

這牽涉到女性劇場創作者是否有平等的發表空間。發表空間或工作機會則牽涉到對於作品評價和成就認定,也就是「她的作品夠好嗎?她作為劇場導演夠有名嗎?」

但我們如何能一面要求或自覺女性創作應有不同於男性/父權的觀點或美學,一面又用男性/父權的標準給予評價呢?

傅裕惠以許多女性創作受評論忽視或「誤判」為例,當非線性、非語言的劇場作品被評論以「喃喃自語」簡單帶過,又或不跟歷史對話或不夠沉重就代表創作者欠缺 宏觀或深厚視野,「不夠好」,這種過於輕率跟單一的評論,是不負責任的。「評論者有義務把如何閱讀這類文本的價值說出來,否則作品就是被時代辜負掉」,傅 裕惠說。

評論者有用可讀性語言詮釋、解讀女性創作的責任,同樣也有從綜觀角度檢視女性劇場的必要。藍貝芝便質疑,與其說台灣沒有在地的女性運動或女性主義劇場,會 不會就是沒人寫,所以沒人知道她們存在?「女人的歷史總是如此,所以一定要有人來作論述,否則作品出來後就只是在那裡,而沒有發揮更大的功能。」

另一方面,女性創作者能否在劇場中開發更多「與時俱進」的題材,也呼應到劇場能否更公共性地討論女性相關議題。藍貝芝便不諱言,有些女性創作者關注的題材 跟社會當下「真的很脫節」,我也不禁想起如今電視節目和報章雜誌充斥著兩性議題,其中最大宗莫過於女人如何利用自身優勢掌握更多資本,但掃視劇場創作,似 乎還停留在兩性關係或婚姻帶來的束縛、置身男人物化眼光或生育焦慮的痛苦與哀愁……

「女生沒這麼笨。一味說物化,沒這麼單純。怎樣可以獲得最大利益,是每人都有的盤算」,簡莉穎以七年級的精刮世故如此表白。

確實,活在今日已無禁忌可冒犯,無限制可衝撞的時代,女性面對的難題也不再如以往單純,就好像說女性,我們也必須先問,「心理認同的非生理女性算不算?」 一樣,舊的界線已然淡去,新的界線透過更隱密、更細膩的方式區隔著人與人之間。當我們高舉「女性」,架構「女性劇場」,該先確認的,是「女性」這一最大公 約數意味的絕非終點,而是認識的起點,認識那一個個不可被化約的人,究竟思考什麼,關注什麼,創造什麼。

我們已用手去指,接下來,命名與書寫之路,有待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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