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喀郎開始,2013台灣劇場的秋天,很身體

2013台灣劇場的秋天,很身體
文/黃佩蔚

大概從讓人引領期盼的阿喀郎《DESH》開始算起,台灣的時序就算是正式進入秋天了,不管是秋颱還是秋老虎,劇場裡的秋天是不安靜的,而阿喀郎算是起了一個頭。

一個橫掃歐美舞壇,始終認為自己是英國人的孟加拉金童,終於開始想要面對身分,處理關於文化認同這件事情,可惜的是,過於炫目的科技蓋過了敘事的情感本質,一些看似向內挖掘的省視,都還在淺層的形式表面,以及一個好舞者不見得可以是個好編舞家。但即便有這幾些未竟全功的盲點,作品的出發點是誠實的,對一個功成名就、當紅乍紫的人來說,要看見心裡的缺,還要說出來,已經不容易。

不特別想要為阿喀郎寫一篇專文,一則是肯定很多人會寫了,不差這多一篇不怎麼正的評論,二則是在《DESH》裡,我看見的,卻跟作品內容不直接相關的東西,那是文化影響/認同之下所表現出來的身體樣貌。很矯情的題目,卻很貼切的形容了接下來我有興趣的三個劇場作品,有趣的是,他們都在秋天,好像事先講好似的佔據整個9-10月的前後檔,如果可以一口氣看完三檔(算上《DESH》就是四檔),應該可以做一個很深刻的比較。

如果身體的樣貌,根本的來自於文化底層的養分,不論身在何處、接受甚麼教育成長/社會變遷的改變,這個論述是成立的,那麼,接下來的三個作品都幾乎直指核心的詮釋了這段論述。九月最後一周在高雄衛武營首演,十月第一周在台北牯嶺街登場的 梵體劇場與和栗由紀夫《身體之道‧舞踏志異  我心追憶 聊齋志異之世界》,就剛好回應《DESH》裡未竟全功的幾分之幾。先不論以文本為起點,擬仿萬物姿態的舞台表現原始形式,日本產生舞踏的社會背景,是來自二次大戰之後,整個社會文化底層強烈反西方的自我認同,也許,可以先簡單的這麼說,舞踏的產生過程是為了尋找屬於日本人的身體語彙,以區別(抗拒) 於西方古典芭蕾以降的身體文化佔領,與大野一雄同時甚至更早發展的另一個舞踏創始人之一-土方巽,便是以此做為舞踏創立的出發點,而舞踏譜的發展,則是為了傳承,和栗由紀夫便是接續這個核心的第二代舞踏名家之一。在台灣,長年鑽研東方身體美學的梵體劇場吳文翠,則試圖透過學習他者學習的過程來檢視並同時提問,那麼,屬於台灣人的身體是甚麼?

舞踏譜是一種記憶的方法,就像西方有拉邦舞譜,中國南管有工尺譜,而如果方法是為了記住屬於自己的身體/文化,可見,屬於自己的身體/文化是難以被記憶的??

就是同一周末,關渡藝術節 永子與高麗(Eiko & Koma) 《再生》Regeneration,可以算是與和栗由紀夫前後期的兩人,卻開散出絕然不同的樣貌。嚴格上來說,永子與高麗真正跟土方巽學習的時間,只有一年,之後,便獨立發展,真正在舞踏上的探究其實也並不深刻,他們有興趣,甚至與之結合的是包浩斯之後的西方主流藝術脈絡,他們投入西方世界,但武器卻還是東方的身體,擁有美國永久居留權的兩人,對歐美市場而言,仍然是異國情調的,不管他們認不認,被看見的還是日本人。

如同阿喀郎因為印度背景而被西方認同,希望省視自身,卻又無法擺脫與印度底層對立的西方意識,這兩者之間有種微妙的弔詭。

如果先不看身體/文化認同的思考架構,這些有點沉重的課題,兩檔加起來,整七天的舞踏周,有力氣看完兩檔演出、展覽跟論壇講座,也等於初探了舞踏世界最原初的核心精神以及見識超譯後的現代舞踏。

如果真要問屬於台灣人的身體,接檔下一周 10/10-12同樣在牯嶺街演出的柳春春劇社《美麗2013》,也許可以再提供另一個面向的思考,柳春春劇社接續田啟元時代的精神及訓練方法所發展的身體論述,而建構的柳春春式的身體樣貌,與其說是屬於台灣人的身體,更像是台灣的狀態,對應於亞洲,台灣處境的邊緣與異質,其實,也某種程度的體現在個體演員的身體表現,在進劇場之前,就在本周五9/27(五)7:30pm南海藝廊的講座【身體的異質性】,也許可以有機會理解更多。

整個秋天,接連三檔,關於身體的思考,我得謝謝阿喀郎。

梵體劇場與和栗由紀夫《身體之道‧舞踏志異  我心追憶 聊齋志異之世界》
演出: 9/28(六)-29(日)高雄衛武營  10/3(四)- 10/6 (日)台北牯嶺街
展覽: 9/23(一)-29(日)高雄衛武營  9/27(五)-10/6(日)台北牯嶺街
論壇: 10/12(日) 台北月涵堂
官方網頁

關渡藝術節 永子與高麗(Eiko & Koma) 《再生》Regeneration
演出: 10/4(五)-10/6(日) 北藝展演藝術中心 舞蹈廳
展覽: 10/4(五)-10/13(一)關渡美術館 11/2 展覽室
講座: 10/1(二) 19 : 30展演藝術中心 戲劇廳
官方網頁

柳春春劇社《美麗2013》
講座: 9/27(五)7:30pm南海藝廊
演出: 10/10(五)-10/12(日)台北牯嶺街2樓
官方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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