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藝穗節《覓工場》

節目名稱:覓工場
觀賞時間:2013/09/14 18:00
地點:紙場1918-祕境 The Paper Mill-Lost in Time
評論者:黃佩蔚 Pei-Wei HUANG

華麗展技 言之無物 這可能是本屆藝穗節裡,水準最好的作品之一,但也可能是最嚴苛的評語。

小時候,有種老師會對只能考60分的同學寬容一點,只要能多進步一分,就會得到鼓勵,但對於平常都考97分的同學,卻會為少了的0.5分追根究柢。撰文的此刻,大概就是這種心情。翻開節目單,一時之選的藝術菁英,都是上大舞台的水準,自然高度期待。“菁英”這兩個字,並沒有貶抑的意思,但卻也準確傳達了那一層淺淺的驕傲,如同人類面對大自然,想要改變一切,卻忘記謙卑。而科技藝術,如果有為人詬病的地方,應該就是它的沒有靈魂、缺乏生命,大多只為了展技而存在,沒有其他意義。觀看《覓工場》的感覺,就像這樣,在一個有個性的地方,更顯抽離。

進場時,通過舞者如同雕像的靜止肢體,這是觀者與演者最近也是唯一的交集。演出一開始,觀眾就被隔絕在空間之外,集體被置放的安全的小島上,觀看對岸所發生的一切,同時也鎖定了觀景窗的範圍。舞者如爬蟲般的進入空間,三女一男,動機模糊態度不明確的肢體互動,沒有更深刻的發展,四人之間沒有,人與空間,也沒有,他們到底在做甚麼?也許不重要。於是,只剩下美好的肢體線條可以欣賞。由於舞台被規劃成細長型,一開始的演出是在很遠的地方發生,之後的片段也常有大跨距的前後分景,但燈光卻沒有相對應的處理(根本沒有處理?) ,導致視覺無法聚焦,不是不知道看哪裡,就是兩個場景分裂的毫無道理,當前場三位女舞者拼命纏繞的時候,後場的男舞者則顯得狀態不明的尷尬。

音樂的部分,是更最令人手足無措的。序曲之後,樂手手持手風笛,試圖如祭司般的行進,但沒有訓練的肢體,成為一種太明顯的違和。可能是音樂家太厲害,想要把所有會的樂器一字排開做示範發表會,但沒有原因的只是極盡展技之能事,像是莫名出現的法國號??這是最令人狐疑的部分。音樂從一開始就充滿空間,整個音場,像是一個結界,把所有人鎖在一個理當通透的空間裡,甚至沒有任何讓人呼吸的空隙,溢滿到”窒”比”覓”更明確的成立著關於作品的描述。

只有在最後倒數3分鐘,所有人工的、電子的、合成的聲響退去,只有戶外的秋蟬,不遠處的犬鳴,而舞者不動,只是靜靜的站著,這大概是全劇最好聽最好看的段落,終於能夠感受到這群人,是跟這個空間在一起的,終於再次確認這裡是紙場1918,不是華山、不是實驗劇場,但觀者仍然被排除在外。有幾秒鐘,我期待樂手能否聽見除了她自己製造出來的以外的聲音,而與之互動,我想像音樂會與環境音交疊,跟秋蟬犬鳴合奏互JAM,舞者能不只是看看窗外摸摸牆壁的虛晃一招,但沒有,真的只是虛晃一招,沒有更多了。

嚴格來說,這種型態已經不新了。2011年藝穗節,有一個此刻已不在使用的場地叫「廢墟」,當時的演出團隊,同樣是處理空間、肢體、聲音、環境的交疊,其對於空間的運用、人與環境的關係、觀者/演者距離的思考,早已跳脫界定型態這件事,連觀眾都被包覆在作品裡,那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參與經驗。兩者類近的條件式,卻有著無以言說的差異對比。《覓工場》,在美好如異世界的另類空間裡,卻仍然謹守在觀眾與藝術距離的疆界之內,仍然在安全的狀態下移動,仍然框架的詮釋現代/後現代肢體+電子混音器+廢墟空間=新形態的謬誤老梗,如果是刻意營造出來的疏離也就是了,但節目單的第一頁寫著”表演不僅只由表演者所構成,「環境」也是作品表述的一部分。一個具備個性的「空間」對表演的意義,讓演出的場地不只是承載內容的「容器」”。如若不是純粹的廣告詞,也只能暫時視之為未來的目標,至少,這個作品裡,沒有。

如果這個作品是只有10分鐘的show case,也許不至於暴露太多空洞,50分鐘,則成為一種迴圈般的折磨。

其他意見:
翻到節目單最後一頁,寫著”徵求有趣的表演空間……”恩……
空間沒有不有趣的,也許重點在於能不能看見空間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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