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回馬來西亞Snowvy的信

作者:王瑋廉

留言主題:向您请教
留言者:Snowvy

玮 廉哥哥您好,我是来自马来西亚马六甲培风中学初三学生(15岁〕,对于三年后要选择的学校和课系惶恐,特此向您请教。得知您是台大戏剧学系的学生,我非常 高兴,因为对于这科系我非常向往。家人由于担心我的前途不太支持我选择这科系,所以我想像您多了解一些,以决定往后。好比如说选读这课系将来的发展,在台 湾是否可寻理想工作(目前台湾文凭在大马除理工学院的较被接受,其余还是不管用〕、还有入学准则等。还请您花些时间给我回复,帮我解答问题,谢谢。

Snowvy妹妹妳好,

真訝異妳還是初三生,就為自己三年後的人生方向開始規劃了。這比妳是在馬來西亞留言發問,還教我驚訝!
:)

事實上我不是念「台大戲劇學系」的,我大學是在台灣的高雄中山大學念「資訊管理學系」,研究所才是念「台大戲劇研究所」。因此,我並不是很清楚大學部的狀況。如果妳想問大學部的學生,我可以請朋友幫助妳。

在 台灣,如果妳拿一個「台大戲劇學系」的學位,對找工作是沒有太大幫助的。主要是因為台灣劇場的工作環境並不成熟,它不是一種職業,也沒有工會,除非妳進入 大型組織,不然如果妳要做表導演創作,就只能以「游擊戰」的方式,一邊接case打工養活自己,一邊辛苦地創作,而作品出來後,也沒有什麼機制可以給妳回 饋,除非妳很會炒作妳自己,或是有「劇場前輩」幫妳背書。因此,對於每年都有一票從台灣大學、台北藝術大學、台灣藝術大學、文化大學等大專院校畢業的學 生,大多數的人是不會繼續走「劇場路」的,儘管那些從學生時代就已經在學校外發表作品的人,數年之後,也都會從劇場消失,投入別的行業。

說到此,希望我所帶給你的不是失望與打擊,而是明瞭事實的現況。

昨 天晚上,劇場的朋友林文尹,得到了第二十九屆金穗獎最佳劇情片的最佳演員獎,我去師大路的「巫雲」(一家吃喝的店)祝賀他,順便「虧」(「虧」是開玩笑的 意思)他。林文尹,從高中就加入了台灣的小劇場「臨界點劇象錄劇團」,做了許多劇場編導演作品,一直到2003年,去花蓮念研究所,才略略停下劇場創作。 他曾經是台灣小劇場裡的「一顆新星」,獲選過「2001年福爾摩莎國際小劇場雙年藝術節」,但是昨天,現年約三十二歲的他,做了十多年的劇場創作,卻在 「影像」的天地拿了獎,獲得一些「世俗的肯定」。我要說的是,台灣當代劇場是二十多年前的一股清流,流到現在,它還是一樣「清澈」,就像那些擱在書架上遭 灰的冷門書,寫的人痛苦,看的人屈指可數。

當然,我說的不包括「果陀」的《巴黎花街》,或是「表坊」的《暗戀桃花源》等等。如果妳可以在畢業的時候進「雲門」,妳也必須知道,那是妳的能力和運氣,絕不是妳的成績和文憑。

妳家人的擔心是對的,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小孩「跳入火坑」、「前途茫然」,妳的想法也是對的,因為妳喜歡,妳選擇妳想要嘗試的事情。我鼓勵妳去做妳想做的事,但抱歉,我得說,妳家人的擔心完全正確。

再回到昨天晚上。坐在我旁邊的是「瓦旦」,他做劇場舞監、技術,也是個行為藝術工作者,也跟許多劇場、影像創作者一起合作。他鼓勵性地對我說:「繼續做劇場吧!做劇場導演的接班人!」我象徵性地笑了笑。當瓦旦說了第三次的時候,我幾乎不可遏抑地說:

「可 是,接什麼班呢?接誰的班呢?要接班也好歹也要有一些環境和機制吧!不要說機制好了,就說也要一點基本的架構吧!我們的劇場,是散沙式的,同樣是做小劇 場,大家也都各做各的,少有交流,更不用說大劇場、中型劇場,他們有人會關心其他的劇場嗎?接誰的班?接賴聲川的班嗎?或許台北藝術大學可以有這樣「接 班」的動作!但在劇場裡,要接什麼班?我不覺得我需要接什麼班!」

現在想起來,我覺得昨天瓦旦好心提了一個鼓勵,我卻激動地回覆了一段笨話。不過這段笨話,也反應了自己對劇場的看法,包括許多的期待與無奈吧!

事 實上,在昨晚稍早的時候,我和一群「老劇場人」吃飯,或著應該講,「老演藝人員」,因為以前人,很多都是電影、劇場一起做的,做創作也做評論,寫劇本也辦 雜誌,搞劇場也搞電視。聽這一群60到80歲的老前輩,述說著當年的時代風潮,當年的功偉業,反觀這一群人和我所處在的時代現場,他們曾經豐華已過,爾 等眼前迷茫才來。一位80歲的王教授對著76歲的何教授說:「看見這年輕人(當然是指我囉!),真叫人羨慕。」我那時應該也是象徵性地笑了笑吧!

Snowvy 妹妹,抱歉我拿著妳的留言「借題發揮」,寫著寫著,就又自顧自地說起自己想說的話了。台大是個很不錯的學校,在這裡,妳可以學習到很多各式各樣的知識,交 到各式各樣的朋友,我建議妳去念。台大戲劇系是個充滿活力的系所,並有許多具劇場實戰經驗的老師在教課,應是越來越有朝氣。入學方式我則不甚清楚,妳 可以上台大的網站看看,有需要的話,我再請知道的朋友幫妳解答。

就劇場而言,念什麼科系,真的跟是否找得到理想的劇場工作,沒有直接關係,如果理想工作的壓力來自於家人,以及自己的某種憂慮的話,就別擔心了吧!就算台灣劇場環境真如我所說的這般,這些身在其中的人,不也同時正在燃燒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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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玮廉哥 哥,非常感激你给我回覆,你所表达的我收到了。我的生活从小就被规划,庆幸的是家里还不算专制,我还有发表和选择的权力。本来我的路线是毕业后到新加坡选 修法律系,接着到英国进修,再返大马当律师。我不抗拒将来从事这项工作,也满喜欢,但我想说的是我在乎过程。一旦进入新加坡念书,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知 道我必须比别人用功才能赶上自己的步伐,相反的如果可以到台湾,在那环境下,我会学得比较愉快,放慢脚步地享受读书生涯。我到过台湾旅行,我觉得那是我理 想的国家,当然我没说自己国家不好,马来西亚一年如夏,没有大风灾,种族之间也相处得融洽;但我喜欢那的美食,欣赏那的风土民情,或许你长期的居住不发觉 它的美好,但对于我来说真的很想争取机会到那留学,甚至工作,体验一下台湾生活。比起名义上做一个伸张正义,将来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利益颠倒是非黑白的律 师,我比较想在台前工作,纯粹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才华,娱乐大众,即使幕后默默付出,也不会有什井閮央A因为不用花太多心思在良心和利益上。我也好像说太多 了,让你见笑。到台湾念书是一定的,只是要在律师和演员之间做选择我还没有明确的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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