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喊時代的死魂靈《狂人故事》


作者:薛西
站台: 在你說喂之前

作品名稱:狂人故事‧私元年昇級版
日期:2007‧7‧14‧1930
場地:牯嶺街小劇場
團體:上海草台班

這樣的劇名,很難不聯想魯迅的《狂人日記》(1918年),或是更早的,俄國作家果戈理的1835年版本。這兩部有所呼應(自然是魯迅挪借了果戈理)的精采小說,有力揭示了社會的封建病癥,並做出「藝術如何表達社會」的一種示範。

可 中國的五四運動過去了,文化大革命也結束了;蘇聯也在世界大戰、冷戰體制一次次的炮火中分裂而頹落了。在現今的時代,即便是瘋子(不是演出的那個瘋子)、 痲瘋病患、娼妓等邊緣人,都被收納進了俗世的監獄舞台,滿足國家體制的規訓癖。某個程度而言,文明的成就即是建立在「排除」之上的。

在 《狂人故事》精簡的舞台上,右舞臺放置一台電視,我們得以辨認其中的軍隊、爭鬥、開放後的花花世界等錄像,對比偏近抽象、意識流的情節表達,似乎造成某種 外/內、大(敘述)/小(敘述)的相互指認以及抗辯。現場噪音的大量釋出(尤其在換場時),則暗示了時代變換之中的不變的「喑啞」狀態,或曰一種遭受壓制 的「奴役」情境。五個氣若游絲的死魂靈在時代與時代之間,猶如「尋找作者的劇中人」一般,不斷地通過發出囈語或曰吶喊的支離語態,尋找主體何在。

然 而,正是由於如此精簡的舞台,致使演員始終是觀眾視線的焦點,致使演員身體的訓練上的未完成性一再地暴露出來,此無疑是最大的尷尬。或者,我疑心這場演出 其實可以改裝成同名的裝置藝術:假想置身於一個暗沉沉的空間,一側放著歷史性的錄像,不時有噪音拌入,加上一組表徵內在的戲劇場景的錄影,會不會因而呈現 出一個更精準、更統一的意涵。當然,這樣或陷N失卻了草台班所謂「民眾劇場」的訴求。

另一值得關注的,是草台班網站上的文章所記述的理念 種種。通過主要是趙川對於草台班及戲劇藝術的自我揭露,感受到他的自明,或者從他與他人的對談看到一名藝術家逐漸圓成的思想建築。這些都是難能可貴的誠 實,藝術家能夠把自己的意見先行自我揭露,也就表示他必須收受接踵而來的檢驗(包括自己對自己的)。而歸根究底,還是一個「能否堅持」的問題。

我 對編導趙川/草台班的疑問無疑是屬於未來的,如同趙川曾經對王墨林發出的質問──「你們對底層的關懷,是為了底層還是為了藝術本身?」(註1)以及從民眾 劇場的「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of the people」三層次論(註2)的觀點來看,草台班究竟會靠向哪一道岸,這些個未來將逐漸的問題也就關係了他們往後在戲劇行動上的美學建構與面向社會的完 成度會有多少。

註1:趙川,<藝術與政治的身體>
註2:莫昭如、林寶元編著,《民眾劇場與草根民主》,唐山出版社,199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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