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iffany
部落格：Tiffany夢遊仙境
二十週年團慶公演／舞台客家戲
2007年7月27日國家戲劇院
最初說「淫為萬惡之首」者不知是誰？也不知為何？
以淫為萬惡之首，雖覺得人家確有其緣由，但私心更覺得「妒」為萬惡之初。世上太多罪惡實是由“妒”字起頭。
妒什麼？
妒“能力”或妒“際遇”。
即所謂同輩相妒、同性相妒、同行相妒、同愛相妒（愛上同一人的情敵是也）……
常妒句型一：「為什麼他比我好？」
常妒句型二：「為什麼他有、我沒有？」
妒行初階：攻擊缺點。（這其實是福氣，應該要感激）
有位作家說：「這輩子最瞭解我的人有兩位，一位是我的愛人，另一位是我的敵人。」
借這句型轉一下：「這世上會告訴我缺點在哪裏的人有兩種，一種是關心我、愛護我的人，另一種是我的敵人。」
依據對方告訴我缺點何在的方式，就足以判斷對方究竟是關心我、愛護我，還是討厭我、怨妒我。所以略過～
重點是創作者往往十分耽溺於自己的作品中，這就跟看一個國字看太久，反而會有點認不出那個字的真貌一樣，偶爾難免會有失察或失真的盲點。因此不論是基於愛護或基於怨厭，只要對方指涉的缺點確是實言，都應該要心存感謝，因為他讓我有機會把作品修正的更好。
好比吳道子自入京後，就再沒聽過任何批評指正，因此早就陷入窠臼而不自知，未必是福的意思一樣。
妒行進階：攻擊優點或推崇缺點。（這可以生氣，因為是真的卑鄙）
輕量級的是故意忽視人家的優點，假裝沒看到，讓人家對自己最有信心的那些優點感到有點心虛。
重量級的卑鄙者，是故意把人家的優點當成缺點嫌。
好比說小英穿紅色最精神漂亮，小美卻故意一直奚笑她穿紅色很醜，或甚至假裝“好心提醒”小英別穿紅色，不然會很俗…。故意說反話，將人家優點唾棄得一文不值，讓人家產生自我懷疑和羞毓i而把自己的優點誤當做腫瘤一樣自動割除。
又或者故意把人家的缺點當成優點讚。用虛假的讚美做外包裝，故意喧嘩人家的缺陷，好引人側目。但被讚美的人若因而誤會他所言為真，並從此“圓仔花不知醜”起來，那才是真正的重創。
妒行高階：造謠後排擠。
川普那個接班人的電視節目，每集都要刪掉一個最末名，最後存留的就是菁英。
資本主義國家開始學鬥爭那一套，想起來蠻諷刺的。其實這個邏輯似是而非，有再商榷的餘地。因為曾看過被群起圍攻、眾人欲除之而後快的並不是最弱的人，居然竟是能力最強、最有贏相的人?! 大家先聯合起來幹掉主要勁敵，個人勝率就提昇了，然後再逐一幹掉次要敵人。
所以鬥爭有時確是“弱肉強食”，有時卻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若想要避免被有心人三兩句話唬弄、進而被操弄，唯有自知之明才能夠！
說了這麼多關於“妒”的事，必然是因為本劇文本終歸這一字“妒”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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釁起於東西牆之變。
唐皇命一代宗師吳道子為景公寺東牆畫《地獄變》，另張榜招賢為景公寺西牆畫《淨土變》。
地獄、淨土不難理解，但啥是“變”呢？
“變”字是取其變通之義，講經雖改變原有的形式，但意涵仍由經書文義變通而來。
佛教東傳後，曾歷經三國、魏晉南北朝的長期講論，是直到隋唐才真正演化為“中國佛教”。僧侶們為使抽象深奧的經義易於解說、廣為流傳，就將經文、史傳改用通俗或詩歌的方式演說。
落字為文者，稱為“變文”，落畫為圖者，稱為“經變畫”。
所以經變畫常常有連環圖畫的呈現，因為它是用圖畫的方式講述佛義故事，這方法盛行於唐朝。
劇中所謂《地獄變》是描繪人犯罪業後，在地獄受苦的情景；
《淨土變》則是人積德業後，在天堂享福的情景。
這兩幅畫的用意終歸在傳遞著“善惡有報”的果報概念。
吳道子獨領畫壇風騷三十年，先是驚豔於後生晚輩皇甫軫的才華，無私的指導他作畫要領，後又苦惱於自身地位和積譽將因皇甫軫而動搖，而起了妒才之心。
世上以“少者妒多”、“無者妒有”、“卑者妒尊”、“弱者妒強”較為普遍。
但本劇卻描述“以多妒少”、“以有妒無”、“以尊妒卑”、“以強妒弱”的極少數。
However，這些極少數雖是特例，但因為它總發生在像吳道子這種金字塔頂端的階層，所以就會格外醒目。
世人多鋤強扶弱，但有幾個人明白「鋤強扶弱」其實並非一句好話?!
「鋤強扶弱」其實就有嫉妒之意了：比我弱的，我扶濟他；比我強的，我鏟除他。
比我弱，我就應扶濟他嗎？
比我強，我就應鏟除他嗎？
不論強弱，凡不合乎正理就該鋤。
不論強弱，凡合乎正理就可扶。
要這樣才是正理吧！
吳道子最初不吝扶弱，但後來一度想鋤強，是因為他害怕現今擁有的一切，將因皇甫軫的出現而失去。
很傻。
人生何其短？如果吳道子活滿一百歲，他已獨領風騷三十年，這三十年就佔了他人生的三分之一，多少人努力一世，猶達不到他百分之一的獲取，他還能不知足嗎？
而且他的“輸”，其實只是一種錯覺。
因為我還是認為“過程”不會不見，任何的“結果”都是暫時性的一個逗點，除非他自己甘願自我放棄，把自認最醜的那個逗點當做是句點了結。
吳道子認為皇甫軫跟當年的自己好像，但震驚於他的創意無限，畫意畫境都殊勝，自己唯一還能挑剔他的是日後他會與時並進的畫技。
俗語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這是贏在時間的累積數量。
皇甫軫是後生晚輩，畫技遜於吳道子是因為吳道子可能已累積畫過五千幅畫，而皇甫軫才只畫過五百幅畫，當然在技術和元素的掌控度，還跟不上吳道子熟能生巧的程度。
所以吳道子驚駭於自己只因比他多畫幾年才於畫技上勉強立於不敗，這代表著若無勝在時間的積累，很可能自己有輸他的危機，令吳道子懼怕的是這個，此時他完全忘記自己跟皇甫軫很像的本來面目。
皇甫軫是後生晚輩，這點使他在技術上遜於吳道子，但同時也使他在眼界的歷練上有機會優於吳道子。
Why?
吳道子還在學畫的年代，只有比吳道子早的前輩作品可以觀摩，但皇甫軫卻有比皇甫軫早的前輩作品可以觀摩。
意即吳道子與皇甫軫第一次碰面之前，吳道子毫無機會研究皇甫軫的畫，而皇甫軫卻早就把吳道子的畫作看得熟爛，研究得透徹，這難道不是皇甫軫的優勢嗎？吳道子的畫是皇甫軫的養份，就連吳道子本人都沒有吃過這養份，那吳道子哪裏有輸皇甫軫？是他自己太緊張了。
皇 甫軫就算嬰兒就拿筆作畫，也才二十年奶O，雖然技術不如老宗師，但他累積這二十年的養份和奶O傾力一畫，俱是清純所聚。但皇甫軫能否長久穩定的產出驚天動 地的畫作，端看他日後是否維持有進有出的創作循環。若只憑恃著幾分天賦才能和前幾年的努力，而就此打住，恐怕風光就如曇花一現，僅此一著，要想如吳道子獨 領風騷數十年，怕是難的。
而吳道子自入宮後就備受奉承，專畫人家指定之作，又很少像當年學畫一樣吸取四方資源，等於肚中能量只出不進，自然很容易就落入重覆的窼臼。所以他亟需的是補充能量和養份，要維持“有進有出”，創作循環才會平穩長進。
一次輸贏不代表一世輸贏。
我們若真心是跟自己比，不是在跟別人比，那麼“別人高昇並不代表低了自己”。
就好比說小李有九十分，小李好心拉拔小顧得到九十一分，小李自家的九十分仍然在呀，並不因拉拔人家高分，自己就失分。
如果小李退步到八十九分，那其實是小李自己退步了，跟拉拔別人毫無關聯。
同樣的，如果小李進步到九十二分，也是小李自己努力進步，也跟他拉拔小顧無關，對不？
所以自己的修藝進退，根本就操之在己。
However，別人的進退倒有機會能操縱到一部份。
例如小李拉拔對方、指點對方，是不是小顧的進步也有小李的戊牷H
中國人有句話“斆學半”，小李可能在建議小顧的時候，也啟發到自己生出什麼新想法。
就算沒有，小李拉拔小顧，不一定讓自己在技藝上長進，但於自己的品德上必有大長進，因為小李能超脫人性中卑惡的妒性。這東東小李自己心裏會有數、對方心裏會有數、就連老天爺也看在眼裏，祂心裏也有數。
依我看，老天爺還是很眷顧吳道子的，吳道子久囚深宮猶如金絲雀，很久沒法像自由自在的皇甫軫一樣有機會四處吸取養份，才使得他的創作陷入瓶頸。
老天爺為了讓他吸取足夠的養份創作《地獄變》，才出了枚皇甫軫來讓他墮入心獄，讓他看清長年相處的皇族有多蔑視藝術，附庸風雅的還ok，至少還將藝術當做是品牌、品味的象徵，將藝術當做賭博的標的物，才真正傷了藝術修行者的心。
吳道子嚴肅正經的用自己一輩子在修行的藝術，皇族卻這麼輕蔑的拿來賭博取樂?!
吳道子進一步看破那些對他的讚美原來都是假的，都是不懂裝懂的，不然像皇甫軫那麼好的作品，他們為什麼會看不懂？這可見自己這麼好的作品，他們其實也都看不懂吧?!只是因為皇上看得懂，讓他出了名，這些俗人才隨後附和的吧?!
一直悠游自在、追求畫道的皇甫軫，本來心境就如同在極樂淨土一般，能畫好《淨土變》，正是因為他有那喜樂自在的心。
至於吳道子有緣從心牢這麼一進一出，閃過走火入魔而真正悟道，更因此畫好《地獄變》，實在是老天爺的恩寵和他之前畢生的累積。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一念三千。」
所謂「一念」就是自我，在任何境界中，均可通往其他境界。主體既是絕對自由，則永無限制也永無保證，念念之間，自我隨時升降。
一念之差，就能由聖墮凡；
一念之仁，就由凡成聖。
這齣劇的文本豐厚，既陳述人類劣根性中最初的妒根，又表裡如一的演繹了佛義。
最特別的是本劇其實根本就是一部戲曲版變文：
它以經變畫做緣起，又以經義做內裡，最終以悟道究竟，而且故事很有趣。這使我對文本的原始創作者其心、其作，都深感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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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張少峰對皇甫軫的同愛之妒、同行之妒、同輩之妒…就全是以弱妒強。
像吳道子之女吳芳霓這樣的才貌家世，應不缺好人家的公子求親，但女生總是重感情，必因與師兄少峰有情誼，而偏愛於他。
因此當張少峰遲遲不敢揭下皇榜挑戰父親時，芳霓擔憂著師兄莫名的千怕萬怕，他是否怕得罪師父而躊躇著不敢挑戰比畫？
他在怕什麼她不明白，但她怕他因此喪失了出頭的機會，遂拿自己的親事聯結了揭榜招賢的事，想激一向自稱愛慕自己的師兄出馬。結果他在那邊慢吞吞的，失了揭榜的先機，被皇甫軫揭了去。
像張少峰這種沒有行動力的男生，看在女生眼裏實在是……活該！
眼前有好對象時，卻因為沒有危機感，所以明明可以了結的，打混著不了結，老耗著，還以為永遠穩的，非等到有人搶了，才知道急。最可急的是，人家讓師妹有了好感。
男生女生心態都一樣，只有在我也喜歡他時，他對我的喜歡和付出，才會在我心裏頭有份量、有意義。
本來吳芳霓只喜歡張少峰，張少峰若懂得及時把握，絕對可以事半平縑C卻因為像三指懶猴一樣緩慢，讓吳芳霓又看到一個出類拔萃的皇甫軫，情況當然失控，往事倍孕b的方向發展。
而且人家皇甫軫每次被魔考時，都表現出品德和才華來，只有張少峰屢屢投射出負能量，讓沒見過他這面的芳霓逐次扣分數，人格一旦被看扁了，愛意自然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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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表演者的台風，我心裏實有些吃驚，不知為何他們能進步的那麼快且一致？
雖說「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央v，但台風這種東東卻非要上台才能累積里程。
之前曾提過，一般練習場和舞台的尺寸規格不一定一樣，演出者在練習時已習慣走幾步到位，視線看幾度的角度，但到了演出場地，就必需做調整，為場地規格做放大或縮小，如果實戰經驗不多，平日練習再多，調整後多少都會因放大和縮小而影響原始呈現。
但即使練習場和舞台規格完全一樣，因為練習場上少了觀眾的注目，那個老神在在的穩定感，還是不會被累積。就很奇怪它一定要在舞台上實戰夠多夠久，才會被累積出來。
像國光劇團這回的團慶表現，全體演出者在幕前的表現就棒到不行！那個歲月的歷練，真的是爐火純青！
榮興的團員個個年輕，卻不知為何距離上回演出，竟有很明顯的實戰積累？他們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很習於被看的穩定感，看起來像是有時常在演出的感覺？但我好像沒聽說他們有很多的演出，多到可以生出穩健的台風？
若是像國光劇團這類資深而且演出率高的團體，那我就不會疑惑，真奇怪?!……幸好他們的目標很明顯，看完演出、回家略想後，翻報紙查看客家頻道節目表，才發現原來他們不知已在電視上演出多久的《戲棚戲》哩?!
原來他們長進的台風來自於此。《戲棚戲》的電視演出與在舞台上相同，也有個大舞台，還有鏡頭充作觀眾的眼睛讓他們習於被觀看。
另，假如練習場規格能比照舞台尺寸，並且在排練時都很習慣被觀眾看著（人數不用多，但要有），或酗]能在練習場累積台風?!（不確定，我亂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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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土變》和《地獄變》都用真人舖設，先引“栩栩如生”之意，再引“人在畫中”連動出“人在境中”之寓，是特別喜歡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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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話】
我其實極好奇（或曰“懷疑”），不知人要進化到什麼程度，才會夠文明、夠成熟到不再嫉妒？
坦白說，弱者的名字是“嫉妒”。
嫉妒就等於已經認輸了。
妒者其實已在妒恨中露出了欽佩的成份，等同於承認自己在技藝上或際遇上現在不如人、未來也不如人。
若還將心中的嫉妒付諸實現，那更等於不但在技藝、際遇輸了人，就連格調也輸了人。
不遭人嫉是庸才，就是真的厲害，厲害到令人有被威脅感，才會討人厭。
問世上有哪個人才從未遇過這關的？連孫臏、韓非、諸葛孔明…都閃不掉的題目，你要真是個人才還想躲掉這題啊？不要傻了，所以以後被人家嫉妒的時候不但要認命，還要想說：「哦！來了來了…」，然後榮幸應對。
如 果應對有什麼兩難的情況，別忘記主考官老天爺在出題時，雖然會希望你能力好，但一定更希望你有品德，所以答題時能力一時答的不夠優還有救（早就說“天公疼 憨人”了），但基本分的品格一定要拿到，才不會被當掉。那些流失的利多或暗吃的啞吧虧，老天爺都知道。不屬於你的，強求無益；確是屬於你的，祂憐你有品， 將來就會在別的地方補給你。
另，有部電影《阿瑪迪斯》也講妒，是天才音樂家莫札特被音樂宗師嫉妒的故事。我只有看過部份，尚未有緣全片看過。《丹青魂》的觀眾若有興趣，或野i以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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