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略傳》的譯本(書林)

伽利略

文:王瑋廉

書名:伽俐略(Galileo)
作者:貝托爾特‧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 )
譯者:劉森堯
出版:書林(2007.3)

二○○七年由書林出版社出版,劉森堯翻譯(英文本翻成中文)的《伽利略》,是一個不建議閱讀的翻譯劇本。

比對原英文本,翻譯後不僅沒有顧及到口語表達的習慣,更由於直譯,造成意義上、意味上的喪失與扭曲。

由 安徽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布萊希特戲劇集」,孫鳳城譯,馮至、嚴寶瑜校對的《伽利略傳》,所採用的版本與書林出版的不同。台灣版前言介紹裡,說明該劇本有諸 多不同版本,最後形成兩個版本。由內容判斷,台灣所翻譯的版本應屬晚期(1947)的版本,大陸的版本長的多,應為早期(1938)的版本。

台 灣所翻譯的版本,在篇幅上進行了大幅的濃縮,本應更合適於演出,但相較於大陸翻譯的早期版本,可說是興味盡失。對於一個醉心於布萊希特的讀者、劇場創作者 而言,看了台版的劇本,如同嚼蠟不說,更慶幸自己不是先閱讀到台版劇本,否則將對布萊希特此劇,抱有偏差的印象,將遺失光采奪目的寶珠。

台版譯本內容的刪減,應根源於英譯本,陸版譯本根源不明。但台版除了在各場進行大規模「刪戲」之外,還將陸版的第五場整個拿掉。就算這是布萊希特自己刪改的版本,也不能不說,刪修後的本子,把原屬布氏劇本「最不必要」、卻也「最為重要」的部分,丟失殆盡。

除 了第五場「鼠疫」一段情節被刪,第四場原本有一段極其精彩的安排,也被拿掉。九歲的親王帶領一干學者、廷臣,上伽利略家要瞭解「天文」,管家十一歲的小男 孩帶著九歲的小親王上樓,要給他看天體模型。一個場面,是小親王抱著舊時代的拖勒密天體模型,小男孩抱著伽利略新的哥白尼天體模型,對話。僅僅兩頁不到的 劇本,卻將各種不同層次的對話,濃縮在兩個小孩的爭執中,象徵意義與戲劇動作緊密結合,呈現出劇作/場面強大的張力。

如果你對布萊希特好奇,那麼我不建議你閱讀由書林出版社出版,劉森堯翻譯的劇本《伽利略》。前言的譯序介紹,讀來更是讓人膽顫、心寒:

「他(指布萊希特)開始懷疑伽利略的功績,但也同時也更賦與他更多人性成份,他(指伽利略)不再是英雄,甚至只是個自私自利的懦夫,然而,這不正是他(指布萊希特)眼中所看到的的人性本質嗎?」(p.12)

布 萊希特從來不為「人性本質」下定論,「不再是英雄」、「只是自私自利的懦夫」這樣的定義,恰恰是布萊希特要顛覆的僵化思維概念,也是《伽利略》這個劇本想 要傳達的思維——地球不再是宇宙的中心,一切都在變化;太陽之所繞著地球,是因為主教要它繞著自己的寶座。前言譯序還繼續自說自唱:

「從倫理道德觀點看,伽利略是個懦弱的機會主義者,但是從人性的本質看,他沒什麼大不了的過錯,至少他真正為自己活過,而他揭示的科學真理,一直到今天仍在發揚光大哩!」(p.12)

以上這段話,不就正是《伽利略》中教廷的權力意識型態嗎?去評判一個人懦弱,然後再說他也沒錯,還讚許他為自己活過,甚至到今天仍在發揚光大哩!這樣的論調來翻譯、書寫《伽利略》,還不如去編青少年讀物較為合適。

顯然,儘管到了二十一世紀,台灣讀者仍無法欣賞布萊希特的劇作,無法品嚐劇作中新思維的美好,除了劇本原非台灣人習慣閱讀的文類之外,介紹者、翻譯者、出版者亦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翻譯出版好的劇作原是美事,但把西施畫成了東施,真教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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