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一聲再見》演後論談

主持:薛西
記錄:
攝影:JOE
與會人:小六、薛西、瞇、偷、思農、Joe、簡莉穎、楊老斌、陳韋綸,周力德、莊詠翔、李信仁、湯雨珊、陳立修、馮康揚、鄭嘉林、阿健、阿彩、Ariel、劉致華、劉季豪、吳亭珍、林胤瑋、洪凱婷、安代梅芳

《我的那一聲再見》
編劇、導演、演出:林胤瑋
製作人:李尋歡
計畫執行製作:洪凱婷
演出執行製作:廖怡君
排練助理:安代梅芳
舞台暨錄像製作:莎窪潞‧拉瓦告
音樂:David.L
燈光舞台技術:梁育嘉
錄像演出:朱柏菲

薛西:可以先請大家先各自表述對作品的看法?也可以針對在場參與者的看法做回應。

莊詠翔:看完戲覺得很沉重,因為我以前看戲沒有先預設,呂伸和飛官角色都是真實的,我覺得這是對社會很沉痛的控訴,看到後來我都快哭了。

陳韋綸:今天的看戲經驗會比我看整排想像中好,但是有一些問題就是──我個人是覺得他的表演方式有點過度用力,因為他講的東西其實是很沉重的。就我自己來說,我會覺得這麼用力的話,會不會讓他要講的東西無法完全表達?

小六:我是每週的成員。我之前沒有看過胤瑋的戲,看了他的戲之後覺得跟本人很不一樣。我覺得胤瑋很認真的思索一個主題,我看到他的關注,他把他整個人投進去,我覺得這個很令我感動。因為編導是同一個人,我對這個部份比較好奇;演出的部份我覺得演員著墨很多,不過劇本的部份,有點不太能抓到焦點。

Ariel:我很少看戲,我一開始我以為這個戲會有許多爭議之處,但看完和我想的不一樣,尤其剛開始的時候很平,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這齣戲的節奏較沒有高低,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它在做什麼。在中間的時候有提到呂伸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我覺得這些東西很重要,可是後來好像沒有再多做交代。我覺得焦點有點散掉,我不知道他的整個場景在哪?在監獄裡?還是在外面?或是妄想?

劇場藝術學生甲:我們不知道這演什麼就來了,是親友介紹的,什麼都沒想就先看了,我第一次看獨角戲。剛看完,還沒有整理好想法,不知道要怎麼講,還是先聽聽大家的想法。

薛西:你們是哪個學校的?

學生乙:國光藝校。

李信仁:我來看戲是因為朋友介紹。如果是廢除死刑議題,我以為是在講人權,會有抗爭的場面,會有很多人,但沒想到這齣戲是用獨角戲的方式,我覺得很有意思。第二點是,戲中出現飛官事件,這勾起我的回憶:11月底我們摔了兩架飛機,一架摔在澎湖外海,一架在花蓮外海,結果也是總統頒撫恤金等等,新聞三天就沒了。主角呂伸,讓我想到湯英伸:1986年,一個鄒族原住民青年到台北工作,他拿刀殺死他的老闆,被判死刑。但湯英伸其實是被虐待,可是他沒有辦法,所以他用暴力。

楊老斌:我印象深刻的是最後那句「法律保護國家,國家保護人民,保護那些有價值的人。」國家機器運作的狀況一直在這齣戲裡出現,他運用代表媒體的報紙,很像我們平常從媒體得到消息。這齣戲沒有直接討論廢除死刑這件事,我覺得用演戲的方法來談是不錯,但這齣戲的鋪陳太多。

周力德:前二十分鐘太乾,我快睡著了,我看戲的習慣是看前二十分鐘。但二十分鐘以後,我還蠻投入的,因為第二段開始講飛官具體的事情,而且胤瑋的表演把這個空間征服了,且一人詮釋多角,我覺得越來越吸引我。對我來說無所謂喜不喜歡這個戲,我只在想死刑犯和殉難飛官及其遺孀之間的關連,我相信胤瑋寫這個劇本,這幾個角色一定是很有關聯,所以我在想這當中的關連。這齣戲看到最後,其實我並不同情呂伸這個角色,但我很能認同他所經營、安排飛官這個角色的用意,也讓我思考到那個已經死掉的飛官還在媒體上被鞭屍,我就會想這個角色是不是可以呼應死刑犯等死的那個狀況。我在戲裡是沒有看到這樣的關連,是我自己在想,是不是有這樣的關連。

學生甲:現在還不太能找到自己的觀點,剛剛大家提到的那些觀點,我想一想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有想過這些問題。我一直在想他的台詞,跟他中間那些播報新聞,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剛剛提到社會上很多案件都是從媒體上看到,但要正確判斷很難。我自己在看這齣戲並沒有笑,我在想為什麼觀眾會笑。剛剛很多人在講自己的看法,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看戲比較好……。

薛西:因為剛剛提到獨角戲嘛,所以順便幫忙宣傳一下──最近牯嶺街出的劇場手邊書,就有一本叫《單人表演》,跟獨角戲有關的。

學生甲:我覺得很不容易的是,要抓到觀眾目光,可是又不能太過,太收太放都很難拿捏。

Joe:大家好,我也是每週的。這齣戲好看或不好看對我而言,他好像就是一直演、一直演,胤瑋在演很多角色的時候,我就想:如果這齣戲有別的人來演,不知道是怎麼樣。雖然他掌握情緒很好,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情緒收放很快,整個感覺有一點失焦,待會問胤瑋。

簡莉穎:我對這主題有興趣所以來看戲,我一開始以為會是廢除死刑相關的戲,但後來感覺像在談司法體制怎麼抹煞人的生命。對我來說,像是兩個被壓迫的人的一個交會。我覺得呂伸了解跟他有同樣處境的人。對我來說,他講到飛行員和飛機失事的東西,講得相當有力。飛機非常老舊,出事之後又說是人為因素,大家都不深究背後的原因。

我覺得扮演飛官妻子的時候感覺很戲謔,那種感覺我覺得有點不太舒服,因為我不會用那種角度去看飛官妻子;不過我看他扮演法官就覺得很爽。

我最近跟朋友討論到強暴犯的問題,我是女生看到強暴犯的問題會更憤怒。可是,有一個案例,有一個花蓮老人喪偶,某天遇到路邊兩個國中女生,她們就招手,說阿伯要不要來玩一下,後來阿伯把車開去賓館了,後來阿伯被以強暴未遂起訴,我覺得阿伯的狀況是要被重新看待的。有罪的背後一定都有很大的原因。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有想帶到呂伸的家庭背景。

阿彩:我想到的是「思考」跟「說」這個部份。像飛官殉難這件事到最後只是為了報告,黑盒子,人沒有都找到,卻有報告結果。其實我們大家並不認識死刑犯,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因為有法律,法律好像是經驗法則,法律判一個人死刑,我們就覺得那是對的。

薛西:這齣戲基本上有兩條線,呂伸跟飛官夫人李德惠,我也不知道他們的關聯在哪裡。不過對我來說,他們有共通點:都處於一種等待死亡的狀態。對呂伸來講當然是,因為他是死刑犯;而飛官是他已經不在了,於是他妻子代表在這個舞臺上出現,妻子也在等待一個確定的什麼,因為他不相信官方的、軍方的說法,這都很像是處於一種等待死亡的狀態。我覺得其中有個東西很特別,主角是呂伸,但他很少說自己的事,他反而是透過李德惠說話,投射、迴向到他自己身上。但如果是這樣的方向的話,我覺得劇本不夠密,有點分散。導演是在表現一種狀態,並不是要拿具體的東西做辯論。

偷:我今天看戲的整個狀態,我有點在比較,因為我之前看過整排。胤瑋今天整個人讓我驚豔,光是這一點,就夠了。我整排看到的缺點都消失了,我剛開始會挑他的口條,我覺得他的口條太……標準了。可是我今天看到的是,他就是個神經病,所以他的口條怎麼樣,好像就不重要了。我覺得他今天能量整個很大也很足夠,看到後來覺得很感動。這是一齣很累的戲,他一個人演了五場,聲音還是很大。我今天看到一個很好的演員。看整排的時不太明白呂伸跟李德惠之間的關連,不過今天看的時候我覺得可以明白他們的關連。

阿健:我有哭。

薛西:現在有沒有人要針對舞台、表演的部份說些什麼?然後我們再請胤瑋回答。

周力德:對不起胤瑋,我講話比較直,我覺得舞台蠻醜的。那個醜是……地上很多報紙,窗格上也是報紙,用了很多的報紙,但是這個空間的明確度還是不夠。這個空間究竟是呂伸最後逃亡的所在?是監獄?還是他想像的空間?他用了很多報紙,要把空間弄滿,可是怎麼那麼多蘋果日報穿插在裡面。就視覺來說,先不談報紙的意義,我覺得窗格和地板的報紙太多,雜亂,美感不足。我在想,窗格或地板,可不可以有一個地方不要有報紙,它或許也可以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薛西:一開始主角在打包報紙,讓我想到一本小說《過於喧囂的孤獨》,不過那是剛開始,後來就不是了。其實報紙在舞台上被運用的例子很多,怎麼樣使用可以找到新的意義或很貼和作品,我覺得是很重要的。

Ariel:我蠻想稱讚表演者的,我覺得他那一雙眼睛,是最精采的地方。讓我聯想到金凱瑞,怪怪的,有點像神經病。不知道這是你演戲的特色?還是因為這齣戲?

阿彩:雖然剛有人說舞台很沒有美感,可是這個角色給我一種很像神經病的狀態,我覺得那種凌亂和莫名奇妙的感覺,很符合這齣戲的氛圍。不過蘋果日報是有點不順眼。但是舞台凌亂的感覺,我還蠻喜歡的。

簡莉穎:我自己也覺得報紙的凌亂感是OK的,可是蘋果日報真的……,報紙一拿起來就看到頭條「歐巴馬來了」,一個很new的東西,所以我覺得報紙應該處理一下。我覺得你演得很精采,尤其是法官,演得很靠杯。可是你處理飛官妻子太戲謔,我覺得那個角色的設定,好像不該做出那麼戲謔的樣子,想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處理?

陳韋綸:我也覺得飛官夫人不該用那麼戲謔的方式表現。我另外提一個服裝的問題:為什麼呂伸要穿一件青色的外套?這個角色的定位是什麼?他是一個很年輕的人嗎?這會讓我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薛西:我跟胤瑋提一下剛剛大家討論的問題:第一是覺得演得太用力、第二是呂伸和李德惠這兩條線有什麼關聯?第三是覺得一開始的節奏比較平淡,但後來飛官夫人的角色出現,有一個重點的逆轉。

周力德:薛西都報憂不報喜。我們剛有講到你表演能量很充沛、而且非常有魅力,但部分有比較用力的問題。想問的是,死刑犯和飛官殉難之間的關聯是什麼?在你當初寫劇本的時候,我們看得出來你想要讓這兩個角色達到某種關聯,但後來我自己的看法是,這樣的關聯,會讓死刑犯欠缺讓觀眾認同和同情。

薛西:力德說我報憂不報喜,所以我繼續報憂。胤瑋你編導演全包了,照常理想像,裡面可能會有一些衝突。你如何處理這三個角色內在的衝突或困難?還有沒有人有其他問題?

簡莉穎:為什麼要做這齣戲?

胤瑋:謝謝大家今天來。創作這齣戲的時候,一開始單純膚淺,我想找一個題材、一個議題,我想寫死刑犯的故事。開始著手後,才發現「廢除死刑」這個議題。我一開始也不是很贊同,但慢慢了解這個議題,比如死刑犯為什麼會有殺人的動機,還有這個社會為什麼會有個聲音要廢除死刑,進而去研究它,然後創作劇本。創作這齣戲的時候我剛好也涉入某種困難,我可以了解死刑犯殺人的動機。最終的希望,是想傳達廢除死刑的看法。

編導演的問題。他本來的架構是,劇名先出來:「我的那一聲再見」。一開始,我想做的是「死刑犯表演一百種再見」。接觸廢除死刑後,我想要做「死刑犯跟某一個人物的衝突」,那時候還沒有飛官夫人這個角色出現。這當中有許多版本,一直到今年年中拿到補助,最後我挑了現在這個劇本。直到我們找到了演員,準備排練的時候,飾演飛官夫人的女主角離開了。可是那時候已經要排練了,很趕,最好的方法就是修劇本,改成獨角。

導演的部分,我導跟演一起說好了。決定獨角戲後,本來想說壓力會更少,但直到開始排練後,問題一一浮現。比如說,我看不到我自己,這是最大的問題。我有時候會玩得很開心,我在台上玩,小凱在台下看得很開心,但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還好後來遇到安代梅芳,有幸認識他,請她來幫我看。本來我的副導演是一台DV,我自己看自己修,我覺得很好玩,但無從修起。

演員的部分,其實一直到今天還一直修改,因為我不太能確定演得好不好,加上我這幾年對自己不太有信心。沒有人跟我說好跟壞,我自己也不夠有自信,就很難決定要怎麼表演。舞台的部分,我讓排練助理回答。

安代梅芳:當初會選擇報紙,是因為報紙上有很多資訊,但我們無法確定資訊的對錯,它被決定對錯都是來自於權力,握有權力的那個人,所以我們大量的用報紙。而飛官殉難這件事,飛官夫人是一個想法,政府又是另一個想法,我們如何判斷對錯?因此我們用飛官殉難這件事應對到死刑,死刑是對是錯?談到美學。我們刻意在舞台上製造混亂感。但我想混亂感在舞台上應該還是要有美感,這個部分我們會注意。

胤瑋:蒐集報紙的時候確實只有收集到蘋果日報。我們當時對蘋果日報色彩的凌亂也有很大的爭議,但相較之下李德惠就會比較突顯。於是我們每天買一份中國時報做李德惠的身體。

這次我們沒有主要的服裝設計,所以我們只做統合視覺部分,統合視覺包括文宣品,這次我們用白色、綠色,這兩個顏色的視覺設計有奉獻、和平、傾聽的色彩意義(註1)。所以那個綠色我直接用到服裝上,也就是外套的部份。由於呂伸是逃亡的時候採購外套的,沒有試穿,所以不合身。

李信仁:我這裡提一個細節:在監獄裡面是穿藍白拖,為什麼戲裡穿夾腳鞋?

胤瑋:後來改成穿夾腳,是因為怕掉。

演員用力的部分。我承認這個狀況不好,但我每一場都有在注意。我想是演出時間很長,我會比較難控制我說話的換氣、用力。

飛官妻子的部分。為什麼是戲謔?在導演的設想上,是想要愉悅一些,特別設計的。

談到表現的方式。我以前演戲不是這個樣子。我這次的表演,是針對死刑犯的研究,處在非生非死下。死刑犯獨居,也不能做勞動服務,因此可能會產生精神不正常的狀態。當然在呂伸這個角色上是誇張的運用了。戲的時間很長,調子悶,所以我加了一些戲謔、誇張的東西。但表現上他並非純粹戲謔,而是他處在一種精神異狀下的行為表現。

簡莉穎:我覺得這樣的處理有一點小危險,因為戲裡並沒有交代死刑犯會有精神異常的狀態,我擔心觀眾會產生誤讀。觀眾可能無法區辨,呂伸是本來精神狀態就不正常所以殺人?還是因為變成死刑犯才精神異常?如果觀眾以為呂伸是因為精神就不正常所以殺人,那可能會讓他們有某種偏見,以為會殺人的人一定是有某種不正常。我覺得應該要交代死刑犯的樣貌、可能受到的處境,這樣比較全面。

Ariel:呂伸舉槍指觀眾的時候。我有一種恐怖的感覺,有被威脅到的感覺。我一開始就覺得他瘋瘋的,那我要如何去同情他。

胤瑋:死刑犯與飛官故事的結合。我的主觀意識是想宣達廢除死刑,但全台灣目前還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反對,我當初的想法是:不要直接切入死刑犯,這樣或許可以吸引他們來看。寫劇本的時候,先有死刑犯,才有飛官夫人的故事。我個人對飛官很感興趣,對飛行、戰鬥機很感興趣,所以哪一年掉了哪一架飛機我都知道。所以這個故事出來的時候,我就非常想做這個故事。

我表哥是飛官。我記得有一次,我表哥飛上去演習,表嫂很擔心,但最後她說:「他今天在家是我的丈夫,但飛上去就屬於中華民國。」所以我開始對一個飛行員的注意很多,他的遭遇、他的生平、他身邊的人所承受的壓力。

而關於廢除死刑與飛官殉難這兩條線怎麼合?我看到的是「生命不可以輕易被任何人剝奪。」台灣的飛機已經摔了好幾架。但這樣的情況一直發生。國家怎麼可能會告訴你說,我的飛機太舊了。我從來就不是要替死刑犯辯護,我看重的是,生命不能輕易被剝奪,生命不分好壞輕賤。關於死刑能嚇阻殺人,這從來就不成立,因為對失去希望的人來說,沒關係,我死刑,但我殺了你,我就是爽。當一個人的希望、生命被剝奪的時候,他怎麼會去在乎法律?

我要怎麼讓者兩條線結合在一起?我們通常看死刑犯,我們都是看他的罪惡,就是該死。我們會忽略他的一生。首先我認為人性本善,我們的心是潔白的,我們應該從人的背景去了解他,不應該因為他犯錯,就抹煞他的一生。我們應該要去了解他的生命,再決定他的判決,但不應該剝奪他的生命。

回到飛官殉難。國家明明知道飛機老舊,什麼都沒有找到,怎麼會有調查報告;國家只是要有一個結果交代。回到死刑犯身上,因為他已經殺人了,那麼就給一個結果:死刑,沒什麼好說的,直接判死刑。

呂伸的環境、家庭,讓他小對社會已經缺乏希望。他想要說話,可是沒人要聽。於是他注意到飛官夫人。

薛西:不管他講得遠或近,這個作品不管有什麼缺點,但這是一個有所本的作品,這一點觀眾是看得見的。

簡莉穎:對我來說,那個死刑犯的綁架行為是英雄式的,讓政府必須持續關注或搜救,他的行動有這樣的意義在。當一個人被判死,他是被結果論的。關於卡債、家暴這樣的事情,我們只看到一個人的結果,卻沒有想到這可能是整個社會的問題。很多犯罪的人,他們是被統一對待的。被判刑,就是罪大惡極的人,沒有人會去看他。

胤瑋:這齣戲一開始是從廢除死刑開始,但軸心是生命。因為廢除死刑畢竟是政治議題。我們不該去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聲音。他到法庭的時候,他只是等著被罵。所以,這個飛官夫人與呂伸的關連,用生命這個黏土,把他們連在一起。他們都在說生命的價值,尊重生命的想法。

周力德:如果以飛機來比喻,死刑犯的故事只有飛機頭,完整性遠不如飛官夫人的故事,能令我看到機頭和機身。目前,「殺人者死」的觀念已不再像以往那般絕對,法官面對一個殺人犯,在量刑上,除非惡性真的大到難以想像,否則根本不會判死刑。例如,洪曉慧案,便可證明殺人者不但可以不死,最後還可重獲自由。這齣戲如果要討論廢除死刑,死刑犯這個角色,除了精神不穩定以外,應該要再多一點點什麼。他可能要有更多的細節來表現。

胤瑋:講到洪曉慧,這又跟每個人的社會階級、性別、學歷有關。現在的確不是殺人就一定死,過去其實也不全是。這也是一直存在的差別問題。學歷高低、性別差異,都有數據可以證明被判死刑的機率差異。更加證明死刑的公平性是備受質疑的。

嘉林:很開心,你把它做出來了。對我來說最有感覺的是,生命。人是不是利己的動物?國家是不是要對買武器的國家交代?一個死刑犯真的是無藥可救嗎?他有沒有善良的地方?我們能不能相信他?神父的職責是相信人,警察的職責是懷疑人。

胤瑋:我要定稿的時候。我一直缺少的是死刑犯的感情。廢死聯盟讓我看了死刑犯的信,他們要求廢死聯盟不要再幫他們了,法務部長趕快蓋章、他們希望自己可以趕快赴死。我一開始看到信的時候,覺得很酷,哇!殺人犯的筆跡。可是讀信的時候,我覺得我們在自由世界裡的人,也不一定有他們那樣的反省與檢討。那份感情讓我想到,死刑犯呂伸一定想要說話,想在死前做一件對的事情。

薛西:胤瑋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有一刻以為他不會起來了。這麼想是和他做這齣戲,以及他這兩年的狀態有一些連結。第一,這兩年來,他累了,想要好好休息;第二,因為我看最後一場,我想像他覺得終於完成了,像是一個階段性的結束。

謝謝大家的參與。

註1:《我的那一聲再見》主視覺系統概念
以色彩中的中間色「白色」為主基調,試圖以在各樣色系中成就與調和的白色,表達一種無私無我與奉獻的意涵,猶如劇中死囚一角面臨絕境後的一種追求。副色彩為「綠色」,以性格色彩中代表和平、傾聽的綠色為配選色彩,並酌選清淡的色調,偏離沉重,期盼劇中的深沉可以換化為更貼近人心的平和親近,達到追求善良,生命和平共處的共鳴。(絕非戲弄劇團/提供)http://ntat.org/nta/NTAT-2008TWOI-CIS.pdf

記錄後記:
1. 記錄拖了好久,很不好意思。
2. 其中有幾位與會者因不確定姓名,暫以觀眾甲、學生甲、乙代表。

3. 謝謝大家的修正與校訂。

《我的那一聲再見》編劇、導演、演出:林胤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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