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不是賭博

文:龍文康/香港影視編劇,作品包括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潛水中》等

有些演員,演喜劇時候自己完全不笑,但觀眾就捧腹大笑。但編劇編寫喜劇劇本往往就是邊寫邊笑,是因為編劇認為好笑。我想這是寫喜劇與演喜劇的分別。

寫劇本最重要先討好自己、自己覺得好笑;演員要知道這些好笑,但自己不一定要笑,最應該也是最難就是在已知內尋找無知。要是演員自己比觀眾更早爆笑,觀眾便不會笑了。笑,就是喜劇最重要的東西,但為何我們那麼需要笑?

彷彿近年的劇場作品,大部份也是以喜劇作為賣點,我們確實需要娛樂,諷刺一下社會、嘲笑一下自己與別人,笑一下、輕鬆一下。編劇這動物總得希望在你笑完之後會像照鏡般,從而反映到點點東西與環境現狀,就是達不到這樣的作用,至少觀眾也會歡歡喜喜地離場,過了一個很不錯的晚上。

創作喜劇弔詭的地方就是你只是想像好笑,但實際出來可能沒有你想般。又或者是你自己以為好笑,但別人聽到、看到劇本的時候完全笑不出來,這樣是否不是一個喜劇劇本?所以演譯喜劇往往需要喜劇演員的配合,當然,首要是演員能投入,明白哪裡好笑、笑甚麼、然後更需要經過他們的藝術處理在舞台上演譯。有時看文字不一定好笑,透過演員也未必能達到要笑的效果,有些演員他們的身體就是有這個引人發笑的DNA,掌握節奏的準確,他們出來甚麼也不做,大家也覺得他很好笑、他只是嘆口氣大家也認為很有娛樂性,這個魅力很難求。有些是後天才爆發出來,不是因為演員本身的魅力,而是可能潮流喜歡取笑他/她,然後他/她這個形象入了觀眾的心裡,漸漸地,每次見到這個演員有份參與的演出,大家也會認為他/她必然會搞笑,就算他/她只是規規舉舉演,大家也會樂上半天。

個人認為,編寫喜劇比較其他正劇悲劇荒誕劇的難度為高。編劇的想象與演員的演譯落差往往可以很大,加上各人對喜感的不同,不能確定一個笑話是大部份人也會笑,但就有一些演員大部份人也喜歡笑他/她,而且這是一個互動,當演員出來的時候感受到觀眾的喜悅、笑聲、鼓掌聲、演員自然越有信心地喜來。當然也有可能就是編劇認為你按本份演就會達到喜感,但演員卻認為要再多一點點、用力一點點才會有這個喜感也說不定。結果往往就是要看誰的判斷會有效果與作用,很多時候也遇上一個危機,就是整體性能否表達劇本的思想,引人發笑的過程說到底也可能是個手段。

在香港,當編劇的人不多,喜歡寫喜劇的編劇更少之又少。友人說;香港沒有喜劇編劇,只有喜劇演員。演員有能力和有本事令一個不好笑的劇本演得很好笑,編寫一個喜劇劇本給喜劇演員來演的壓力是非常大,特別在圍讀劇本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究竟你寫的東西喜不喜,要是喜不了,就有大難當前的感覺,悲劇也由一個編寫喜劇的第一稿出來而開始…….。始終,編劇會想的比較多,創作不是賭博,並不是博一博看你的反應,而是經過人物、處境、對白等設計達到編劇希望要的喜劇感覺,沒有偶然性。

最近很想說些簡單的故事,例如有一對蜜蜂父子被困在玻璃瓶內、外面陽光普照鳥語花香,但這對父子只得聽到看到但感受不到,這個設定是一個悲劇,但如何把他變成喜劇?相信重點就看創作人有沒有抱著一個樂觀與積極面對的信念……我的喜劇靈感突然來了,縱然不知道最後能否得別人一笑,但總認為近年缺乏單純的喜劇,創作的本質是分享吧,何不發掘一次單純的分享快樂與喜悅的可能性?

如果創作人單單只追求討你一笑,被人臭罵只純粹為了討好觀眾不知進取,但其實就是要討你一笑也不容易呢……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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