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藍勻X《手》:探尋我和舞蹈的「開放式關係」

文字: 鄒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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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藍勻提早結束了她的歐洲大城之旅,回到寒冷未褪的瑞典,排練她即將帶回台灣的獨舞作品《手》之餘,她和先生正為搬家而忙亂。
 
「這趟旅行去了柏林、布拉格、維也納、威尼斯,要不是搬家,本來還打算去巴黎跟羅馬⋯⋯」張藍勻輕嘆了一口氣,感覺得出來,她還沒準備好從旅行的悠閒從容,轉換到搬家和工作的忙碌頻道。  
是來到瑞典後才愛上旅行的,她說。也因為愛上旅行,她慢慢發現一個新的自己;在不同的城市風景中愈發思念台灣的美好,她成了戀家的遊子。「就像心裡一直有個家,只是必須到處走」,她這樣形容畢業後就到香港城市舞團工作,接著又和同是舞者的先生遷居瑞典的自己。     
      
去年,張藍勻首度參與鈕扣計畫,一支名叫《灰色調》的雙人舞,藉伍佰的歌曲,直率表達她初抵瑞典的思鄉之情。又過了一年,好不容易適應瑞典的生活,但她還是沒辦法愛上超過五個月沒有陽光的氣候。在她眼中,瑞典的環境溫度連帶影響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溫度,「這裡的人感覺比較理性,而且獨立,走在路上很少看到成群結隊,多半是獨自行走的人」。  
或許因此,二度參加鈕扣計畫,她帶來獨舞《手》,想說的,是觸碰這回事。「現在人好像少了很多真實的接觸,好比我跟爸媽之間,雖然會傳訊息表達想念,但見了面,我們總是不說思念,也不擁抱」。手,是最容易觸及別人的肢體部位,她因此想做一支談碰觸、談情感的舞蹈作品。  
事實上,排練《手》的過程,對張藍勻很不容易。手是人除了臉之外最容易創造表情和語言的部位,要找到新的語言和表現手法,難度因此提高不少。更艱難的部分,在於從小跳舞的她,忽然對舞蹈產生了巨大的困惑。  
這幾年看了不少舞蹈表演,也遇見不少好舞者,她卻逐漸對舞台上的表演失去感覺,「我開始困惑舞蹈對社會,或對我個人的意義。我常問自己,台上這些舞者到底要表現什麼?這是一個很大的shock,我開始思考:為什麼舞者做了這麼多動作,但觀眾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身為職業舞者時,她最關注舞者的身體技巧,繼而欣賞編舞者的手法,現在,她則困惑於舞蹈到底能帶給觀眾什麼。帶著這質疑編舞,她坦承有辛苦和矛盾之處,但另一方面,她也感謝鈕扣計畫給處於困頓的自己機會,「用我原始的方式跳舞」。  
「離開舞團時,我身體有傷。去年跳完鈕扣後,身體比較少動,直到今年二月排《手》,才重新開始工作身體。經過這段時間,我的身體有不少變化。以前在舞團時,覺得跳舞就是要漂亮、腳要抬得跟大家一樣高,現在把那些放掉了。我忘了許多基本的東西,卻能跳出原始的自己,跳得很舒服」,思索片刻,張藍勻緩緩說道,「我相信,當我跳得舒服,看的人也會舒服」。  
對舞蹈從見山是山,到如今見山不是山,她清楚這是階段性歷程,雖偶有心慌,卻保持開放心境。跳舞不跳舞,總及不上活得開心更重要,而即使困惑,「能透過跳舞挖出自己裡面想說的話,也因此抒發情緒,我非常感謝能有這樣的機會」,張藍勻朗朗說著。於是你知道,困惑是一時的,對待生活,她自有堅定,自有清明。   

(為Meimage 2014鈕扣計畫 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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