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的意外

文字: 莫兆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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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的意外/忠

一.

二○○九年秋到廣州小洲村參加“S/low澳門•小洲生活藝術節”,這個由澳門石頭公社主辦,卻在廣州市區以外的一條古村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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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洲村位於廣州海珠區東南端,建村於明代,參加藝術節時仍保留着一大片的靑磚老房、貫穿整條村的小河,上面還有很古老的石橋,有較完整的嶺南古村風味。據說已被列為廣州市歷史文化保護區。由於鄰近大學城和美術學院,很多藝術愛好者和藝術系學生都在這裡以廉價的租金租下老村屋作為工作室、展覽室,以至“上居下舖”的咖啡屋。久而久之,這裡便成為近年人氣漸旺的藝術村,每逢周末就有很多本省的旅客慕名而來, 在隨處可見的藝術工作室、過百年的石橋、古井和蠔殼屋之間流連忘返。

人數算不清的澳門藝術創作者,媒界跨越劇場、舞蹈、錄像、繪畫、裝置等,在近兩個月的時間裡展演風格各異,又力圖與村中生活環境、公共空間、老房子產生互動。節中的作品雖然都不是什麼大師大作,小眉小眼,甚至意念先行卻完全澳門製造,可說是澳門民辦藝術節中少有的本土與實驗性。這種藝術節毫不設限,藝術家當然可以盡情發揮,享受過程不問結果,對背後的行政執行人員來說卻是更大的“藝術”,如何將五花八門的節目串連,如何在原本資源如此缺乏的空間裡將創意實踐,如何讓原居民與藝術節互動而不衝突,都是十分艱巨的工作。

除澳門團體的工作團隊外,一些長駐在小洲村的藝術工作者也直接參與了藝術節的行政及技術統籌的工作,其中小呂便是其中一位。

小呂是電影編劇,在小村洲裡經常與不同地方的藝術家進行交流,讓當代藝術與居民近距離接觸。藝術節期間,其實沒跟小呂聊過幾句,我忙於自己有份參與的部分,只見他一直奔走於各個場地。一轉眼就是兩年了。最近從劇場界朋友寄來的消息中得知,小呂為救人反而讓自己摔到腰椎,下半身失了知覺。

二.

廣州小洲村藝術工作者小呂,年初時為救友人從二樓摔下入院,據廣州日報的報道,他摔折了腰椎,現時下半身失去知覺,至於何時能夠站立行走,醫生說不肯定,而肯定的是住院和治療費就要幾十萬;小洲村裡十多個藝術空間聯合起來為小呂籌款、義賣,希望可以減輕小呂家人的經濟負擔。石頭公社近日也響應,在年三十晩和年初二兩天借用書店的空間進行義賣,召集了不少藝術界朋友捐出藝術品、手作品義賣,甚至街頭表演,也有不少人直接捐款,為小呂送暖。

其實,剛從facebook收到小呂救人受傷的消息時,心裡首先覺得這樣救人太衝動了吧?不過回頭想想,在國內要做一個自由身的藝術工作者,進行創作,策劃民間自發的藝術交流,辦藝術節,完全沒有政府補助,沒有企業支持,眞正地“獨立”,靠的大概就只有一股傻勁,像小呂。

在澳門,藝術文化政策雖然一直沒有完善,但藝術活動還是有機會得到政府一點點資助,半生不死的也可以捱着過活,全職投入要生存下去便意味着“一個人投入幾份全職”,反正澳門現在很難會有人餓死了。可是,除非在政府文化部門工作,一個澳門藝術工作者(包括創作人、表演者、行政管理、技術人員等),一旦發生了像小呂的意外事故,如果又沒有(沒法)買保險的話,或者也需要靠大衆籌款來度過難關。藝術工作者,因其個性及工作性質,大多數也是以自僱形式存在,可是在財政局報稅,藝術家的身份原來並不存在,雖說在澳門從事藝術工作,一般都沒太多交稅可能,可是報稅乃公民的義務,也就是說藝術工作者在澳門並不具備明確的身份,猶如偏門;可是偏偏一些藝術工作,例如需操作具一定危險性工具的雕塑、接觸大量化學物料的版畫,常常要高空作業及接觸電力的舞台及劇場工作,都是容易受傷的。

在文化、創意、藝術特別受到重視的今天,澳門藝術工作者的公民身份、保障、福利卻仍然矛盾地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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