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美國夢工廠》衛武營演出前 – Vanishing Act

文字: 黃思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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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北,東京池袋到這個禮拜的高雄。若要說自己真的從這些重演當中學到什麼,大概就是一次又一次反覆的檢視自己到體無完膚。
而我們很輕易就可以批判自己的年輕,或者他人的年輕,尤其是死者—那些年輕就結束生命,永遠年輕的—死者。
就像那首老掉牙的爵士唱著“blame it on my youth”, 事實是,東京版因為有限的資源與時間,文本和表演不管如何改,還是難以企及我們的轉變,審美時間的拉長大概是差異最大的一點,許多以前可以輕易判斷的事情,意義與價值開始變得混濁。
總是花太多時間批判和質疑自己,質疑創作,質疑藝術本身,而花太少時間工作。不是因為枯竭,而是因為不再對劇場覺得理所當然,對藝術覺得理所當然,對這樣的環境覺得理所當然,但不再覺得理所當然,僅僅只是忽視它,那麼更真實的表述就只能是:我缺乏以前的勇氣,當我看著2010年台北加演的EDM我們自嘲的寫著“全滿還是賠” 的時候,我深深感受自己現在,作為一個創作者的怠惰。
台北場的舞台形塑著美國夢工廠生產線下,異化而扭曲的身體,演員們倒著爬行於地面的時候,富士康事件在當週發生了,青年們一個又一個的從高樓墜落,彼時,劇末落下的那把電吉他,詭異的“預演”著這個被媒體不斷再現的事件。我將東京版的演出獻給了這些死難的青年,僅僅因為劇場關乎著當下,通往當下的路徑,合該是死者的想像。
Lou Reed在Sunday Morning離開了我們,所有偶然與必然的交匯處,“世界在你的背後”,我想起大學時代為了這句歌詞做了一齣戲,把劇場倒過來演,演員從打坐的姿態睜開雙眼,背後的劇場門打開,他起來,轉身從觀眾席的入口走進陽光燦爛的校園,一堆乒乓球從他頭上灑落。而九年後的現在,王安琪依舊會在這個星期天的衛武營舞台上,舉著保險套氣球,伴著Lou的歌聲,飄入迷霧之中,消失,“vanishing act”裡擁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尋求一個吻,那是這個大賣場的保險套推銷員,有過最美好的白日夢,我現在還是這麼以為。
這也許是這齣戲或者我自己階段性的結束了,而我們還在劇場裡,還在創作,還沒停止努力關於活著,或者如何活著這件事。
Lou說,“要永遠地向前看,不要回頭。”
我希望自己能常常想起這個希望。
高雄版除了親密老戰友安琪與薛薛,還有跟我們去東京,嗆辣美麗王世緯,開到荼蘼黃緣文。
親愛的朋友,高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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