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表演行動,或戲劇表現!帳篷劇《黴菌市場 默示錄》的觀后感

 <我們一直用“帳篷戲”,而不是“演劇表現”來形容我們的行動。>

由台灣海筆子企劃製作的《黴菌市場 默示錄》,經歷一年籌備,終於在「微遠虎山」空地的特設帳篷中公演。帶來的震撼與衝擊,絲毫不亞於1999年以來櫻井大造在台灣所創造並帶領的任何一部作品。

然則,有意思的在於,以作品所形容的帳篷劇,卻遠遠無法真正面對十數年來,這樣的劇種,在廢棄的荒地、偏遠的山區發生的意涵。理由僅僅在於,作品指涉的:無非是戲劇的表現。這就免不了為的是成就一種美學;而任何一種美學,至少對櫻井而言,都是小布爾喬亞藝術家的情調。

這是從事這項抵抗性劇場至今,恰逢四十年的櫻井大造(1974—2013) 所堅持的實踐與思惟。我們從這樣的視野出發,才得以清楚為何帳篷要搭在偏遠、荒廢的野地;又為何這樣的空間所生產出來的戲劇,與其說是為藝術家的表現而來,倒不如說是為抵抗的行動而來!

當然,這項行動既被稱作抵抗。便有其展現行動的方法與目標。這樣看,《黴菌市場 默示錄》應該是這麼多年來,帳篷劇在台灣最具行動指標的一回。一如以往地,環繞東亞以至全球的議題,從軍備競賽、地緣緊張直到基改糧食…等龐大的提問,都是劇中逐一被帶出的主軸。

就不說,觀眾們對這些議題的熟悉性如何了,單就其中隱喻性的話語,堆積如土石般傾在身體的內部時,重要的是,更深的反芻與思考!

但,相當耐人尋味的是,這並未形成觀賞的障礙與困擾;反而,讓觀眾從一知半解中產生共同坐下來,一起探索下去的興味。圍繞在其中的是:黴菌這幾乎見不著的微生物,既不被所謂正常化身體(或稱体制) 所接納,卻又因其也被編進市場化系統中,可以被隠喻作類似游民、底層勞動者或移民的符號;那麼,其被排除的須要,就更不如被廉價利用吧!
戲劇表現所帶出的另一項討論,自然在演員的表演如何被評價的問題上。這個關於演員評價的問題,在帳篷劇中,反而被做為演員的登場者的意志與勇氣,和無論如何得共同站在這緊急避難所般的空間上的信念,全然地形成一種帳篷身體論。

這便也形成帳篷身體不為表現而表現出來的行動詩學。無疑地,櫻井大造的帳篷詩學,是繁複的意象所綿密組織起的地下詩行!然則,由於死亡、黑暗、沈寂與絕徑,時而與湧現地那麼自然的幽默或自嘲,緊緊相伴隨行。帶來的卻是高度的迥嚮。

關於這一點,通常會歸納為編導的才華與功力,但,櫻井自己的說法是:如果說我的劇有富有詩意的地方,那是在寫那個人的時候,誤讀·誤解中的痛苦開融時,語言就一下脫穎而出。並不是在我自身中單獨産生詩意。 

這顯得是很有智慧的偈語。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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