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江湖──評臺灣春風歌劇團《江湖四話》

劇名:《江湖四話》
團體:臺灣春風歌劇團
時間:2013/12/7 14:30
地點:大稻埕戲苑

作者:echocd
個人網站:臺下人語 http://blog.yam.com/echocdyam

平凡江湖──評臺灣春風歌劇團《江湖四話》

律法以外的江湖世界,在武俠小說作者生花妙筆下,塑造刀光劍影、絕世武功、門派爭鬥、恩怨情仇……等強烈形象,傳達的旨趣常是公理道義的衝突,武術進乘和心性修為的交辯,俠的風格與內涵;其中的人士和行事作風往往別於世俗,自成一格。《江湖四話》名標「江湖」二字,卻出乎意想地藉上述元素來詮釋日常形態、常民觀點──平凡。

劇情敘述牛頭村少年李文郎、鄭其書、陳靖陽,打小希望變成武功高強的大俠,因此想方設法學習功夫,以便闖盪江湖。他們先後遇見神祕老人、武林高手,同時村裡接連發生莫名暗殺流血事件,原來是青雲城王位爭奪將眾人捲入殺戮中,三名少年的平穩生活也跟著生變。
以平民百姓、鄉間村落作為光怪陸離的俠義江湖、高來飛去的武俠世界之角色,選角顯得太過「素人」,原因是江湖特色在於以武犯禁、反正出奇,人物言行武功,一開口一出手一過招,甚至僅僅是出場,最好特殊得令人難忘,風格方才成形。舉摘劇中如下情形:

主角文郎怎樣都練不成劍法最高乘,原因是「天資不夠」,也非後天勤練能補。
牛頭村本不起眼所在,並無值得相競的祕寶或高手,如何屢屢招來事端?或說是光明派份子文郎父李隱在此藏身以致腥風血雨,但他極低調只徒過活,斷無主動惹事之理。

江湖兒女除了義膽還有柔情,戲裡寫了文郎兩段情事,一是青梅竹馬羽靈兒,二是結髮妻子秋月,都是「粗服亂頭」小家碧玉,不是難求的非常女。識遇就在鄉野村落,並非流寓離亂場景。總之平淡,產生不了死生相許的激動。

綜合來說,全劇故事起點尋常,過程沒有石破天驚事件,結局又乏超凡表現,所有人物事地稀鬆等閒,無法滿足觀眾觀看江湖題材的期待心理。

既說「出奇」是江湖特色,那麼拿普通人來對上這片天地,不也是不拘常理、「出格」的寫法?也許編者有意拆解練武奇才、上層武功、不凡際遇、紅粉知己等一連串武俠小說和影視的慣例,透過平平無奇的人事物,縱身感受江湖世界,領悟功夫要義正在「止戈」為武(即文郎說的為保護、非復仇),最終甘心回歸吧!

「平凡江湖」中,倒有兩個特立獨行角色,竹嘯天和說書人。
前者真正符合武林中人──武功了得、路見不平、來去自如形象,當得起戲裡一再提及的大俠不二人選。只是這稱呼落在配角身上,加以他看淡與文郎師徒情份,最後飄然遠去,是否暗示著此間再無俠客?

說書人獨立於戲外,負責敘述恩怨糾葛、門派內幕,與旋轉舞臺上提示時間地點的、右舞臺場次說明等道具,還有編、導興之所至突破戲劇原則的詞彙(時下語「有fu」、其他劇作的關鍵詞如《宋宮祕史》貍貓、《雪夜客棧殺人事件》主角姓名)和動作(如已死亡的村民傳遞物件給正臨父親逝世的文郎讓其逃亡,但實擾亂角色醞釀接下來唱【慢頭】情緒),企圖引起笑聲,都可視作疏離效果;另外,此角色和群戲演員身穿現代服裝,對比口中敘述的人事,卻是極度不寫實的古代、江湖,造成視覺相反的時差,這一切作用似有將全劇變成話本的傾向,意在告訴我們:它不過是則故事,現實生活並不存在武俠。

二角色的飾演者劉映秀、馬小馬,乃是除當家小生李佩穎詮釋主角天真、冷酷兩面性格和喜感更加進步外,值得注意的團員。兩人可生可旦、能演老少,從容穩當的唱作能力,為戲加分不少。至於旦角們的演唱水準,套用看武俠小說的術語,還需「練功」。

本戲說小人物走闖江湖,從中體悟恩怨糾葛和武功真諦的故事,然人選非雋才,事不驚險,功無絕頂,達不到極致,就少了快意瀟灑。換個角度看,它強調的是平凡,一種更貼近現實的價值。如同終場最後畫面,當文郎轉身,見燈下有人等待著他,微小平實的幸福,或許是戲裡想表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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