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啟元
原載：表演藝術雜誌／第四十期／1996年2月
這一二年來，大家似乎在討論著小劇場沒落了，搞不出個什麼東西，要不就是被收編了，靠近主流，缺乏自主性和活力。不然就是被金錢所屈服，盲目於經濟上的演出。我想分別就這幾項提出個人意見，供大家參考。
有關小劇場是什麼？從一開始的顛覆性、批判性開始到後現代的言論，一會兒又是同志劇場風潮……什麼都來了。這些都對，也都是，但絕非意味著只可以是一種。……
給劇場同志的一封公開信
田啟元
這一二年來，大家似乎在討論著小劇場沒落了，搞不出個什麼東西，要不就是被收編了，靠近主流，缺乏自主性和活力。不然就是被金錢所屈服，盲目於經濟上的演出。我想分別就這幾項提出個人意見，供大家參考。
有關小劇場是什麼？從一開始的顛覆性、批判性開始到後現代的言論，一會兒又是同志劇場風潮……什麼都來了。這些都對，也都是，但絕非意味著只可以是一種。
小劇場的批判性沒有了？
如 果相對民國七十六、七十七的解嚴後批判，顛覆聲四起是因為有個明確的鬥爭目標。幾年下來，我們社會似乎安靜祥和了些。因此有人說小劇場的批判性沒有了，我 很不以為然。因為我們的體制還在，社會不平之處，所目歷歷，更何況所謂批判，不應只是批判外在的對象，只是批判自己，怎麼會因為形式上的轉變就有這樣的想 法？誠為異栽！
小劇場最珍貴之處，在於相對一個大而完整的法統體制，提出他自己的想法、立場，進而撞擊，促使小大之間有空間，讓觀眾和參 與者有空間去做自己的抉擇。在這大大小小的力量拉扯中，才有一些縫隙讓更多的人有機會看到、感覺到不同的層面。抉擇喜惡在個人，沒有人有資格去界定、去下 定義。這種一股腦認定小劇場是批判、是另類、是不入流、是作怪的人，才是最保守的想法。
如果說小劇場不用錢，要自力更生才叫小劇場，更是荒謬。小劇場的人大多苦心經營。自營自主，難得政府有管道大家公平競爭，有錯嗎？這是人民的血汗錢，不是嗎？
大部分的小劇場工作者，白天打工賺生活費，晚上排練苦心勞力，那些已穩住飯碗的人實在不應該如此苛刻的對待小劇場工作者。人都是要吃飯嘛！不是嗎？如果說小劇場拿政府的錢就是像主流靠攏，那真是不知是忌妒，還是頭腦不清楚。
當年搖旗吶喊的人……
至 於小劇場該演什麼？小劇場不該演什麼，才叫小劇場。同性戀、女性主義，任何一種議題，都是小劇場。它也可以演文建會的劇本，也可以像鴻鴻一樣引介西方的作 品、台灣渥克以台灣流浪藝人風格為職志。還有陶多多台北、中南部的小劇場，也可以接工地秀，也去pub演出，做自己的事問心無毀N好。
全 台灣最小的小劇場應該是在八十四年六、七月間於台南上演的《尋找馬克斯》集編、導、演工作於一人的鄭政平和他的伙伴。演員一個人獨角演出兩小時又三十分， 先到台南市政府前演被轟了出去，後來到了一個教堂演，一個人的戲，觀眾四個，演了老半天，精力充沛，入口處還有一元一顆的水果糖，這叫什麼呢？
話說完了，鍾明德教授去年發表感言，感慨小劇場的人都去搞行政了，這沒什麼不好吧！也雩虓P慨的是當年和他一起搖旗吶喊的同志。
那位當年以「台灣當代小劇場研究」為博士論文的鍾教授，現在當基金會董事長了！但也沒什麼不好，當年搖旗吶喊的人或一向關心的人，現在剩下幾個？
也許有一天，又有什麼旗子可搖一搖，這些人又會如已往般誠懇而熱情的關注，小劇場本身也不該有所謂的「資深」的想法，就算有持續在創作的人都不應該有人有這樣的想法，更何況那些早已不事創作的人，更不應該有這種「大老」心態，仍活在當年革命先烈的意識中。
小劇場，愈「新」、愈「小」，愈自在愈是，它沒有敵人，沒有任何名目、類型的定義。它只問是否有誠心，是否視做自己真正想做的是，是就是，也不必在意，什麼小不小的。
做劇場嗎？分什麼大大小小的，那天要是有個娃娃劇團，那我們不可就都完了，誰比娃娃小啊？
編按：加粗黑體為原載雜誌上標。本文時代背景為當時臨界點入選文建會重點扶植團隊與之前參與中時人間副刊舉辦之人間劇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