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幻 痂殼城》討論會及會後的黃昏



作者:薛西
新聞台:在你說喂之前
圖片取自 Sour Time 腳踏車廚娘日記

製作:台灣【海筆子】
編導:櫻井大造
演員:段惠民、李薇、秦Kanoko、林于竝、櫻井大造等

第 二次的討論會上,瑋廉提議將《痂殼城》的框架擴大為暫且稱之「泛海筆子」的劇場系統(海筆子/帳棚劇、黃蝶南天舞踏團/舞踏)的一次概括式討論,接著瑋廉 和小六便述說她們對於舞踏在訓練上的認識(註1)。透過她們具體的修習經驗,得知舞踏主要是藉由「以人擬物」的想像與實踐架構出它的表演系統的,而我在想 既是「擬物」為主,那麼「形態」的擬仿應是大過「形體」的塑造,這中間的差異是更從「異化」本身充實對「異化」的認識,從觀看的角度來說也更是體認到其中 的「對抗」意味。

再來的討論主題被拉到了「語言的表演」,主要是因為這一次編導櫻井大造也下海擔任演員,而他的說話相較於其他演 員,整個表情與姿態是更具氣勢的。以往我看台灣製作的帳棚劇(海筆子與差事劇團),演員的聲音多半是嘶吼的,因此也容易啞嗓,而我以為這有其吶喊的意味存 在。但在這一次櫻井大造的親身演出,以及瑋廉和吉米補充說明他們過往觀看「野戰之月」(櫻井大造在日本的帳棚劇團)的經驗之後,我才知道帳棚劇演員的聲音 可以不是這樣子的。坦白說,這真是一次震撼。後來我們延續「語言」的話題,從語言表演如何訓練、台灣的國語的聲調問題,似乎從舞台上到舞台下,語言的聲 調、表情的完整度,都有其背後的特定歷史、文化、區域因素。

有趣的是,在三個小時的討論當中,幾個小孩的嘻鬧不斷倒像讓我們置身於帳棚劇這樣的「介入性」、「暫時性」的場域,而我們一邊說話也一面與孩子們的聲音對抗。

會 後我和瑋廉、吉米到帳棚劇的演出場地,本意說是要幫忙拆台,但除了吉米上前搬了一兩次磚頭,我跟瑋廉都只是叉腰或抱胸地站在一旁,自己跟他們彷彿處在不同 的時空。我們離開,走上一小段路,走到一家包在廟裡的肉圓攤子。吉米說起鴻海的企管制度是上面給下面指令,做錯了上面就再修正再給指令,這是非常專權的。 從這一點我們聊起民主與集權的分別,在國家治理乃至劇場創製的層面上。民主制度的反省(何謂民主)也是近年一個重要的議題,而民主與集權之間其實沒那麼二 分的。

走回去牽車的路上,吉米又說他對7-Eleven的一點觀察,說是現在的店員都會說「光臨」而非「歡迎光臨」。不論是前者或後者, 其實重點在於說出這句話的「聲響」,內容是什麼並不重要(內容是無意義的)。關於語言表演,我們又聊起演員在演繹一些通俗的場景時是豐富的,我說所以《迷 失之影》(註2)那段電視節目的場景雖然很多人不喜歡,但不能否認它被表演得很自然。但是為什麼一旦演繹的並非這種通俗的、綜藝的、八卦的情節,演員的語 言就會回到抑揚頓挫的學院腔呢?

當晚我雖然是笑著說難道所謂台灣的身體,就是在7-Eleven嗎?不過這玩笑裡面可也有認真的地方。從 全球化的層次來看,7-Eleven店員的語言和身體可以說是一個資本主義的符號;可從區域化的邏輯來論,也可以表示為一種既勞工又中產社會的雙元符碼。 7-Eleven如果是一座標榜「完全消費」的現代場所,那在裡面工作的店員不但可能具備沃爾瑪風格的勞工生活方式(在裡面工作,在裡面消費),同時也面 臨了自己的身體/語言失落與重尋的問題;7-Eleven,則是藉由服務中產階級而達到自身的中產階級化的。

現在說的無非還停留在一個提問與探討的層次,尚無法歸結成什麼定論。又或者我更在意的,是在釵h年後,自己還會不會關心這個問題,畢竟我從來對自己的耐心就有著不只雙倍的質疑。

註1:瑋廉曾至日本大野一雄舞踏研究所學舞踏,小六則當過秦Kanoko的學生。
註2:編舞家阿喀郎,2007年雲門舞集春季公演舞碼之一。

發表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