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

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
Madame Bovary is Me
時間:2007年4/13-4/28地點:誠品信義店6F
演員:吳天葳、吳佳雯、林英杰、林鈺玲、周品辰、莊凱勛、陳煜明、陳家祥、陳恭銘、謝盈萱、戴旻學、魏雋展 (依姓氏筆劃排列)
劇場,中產階級的玩樂場?-《包法利夫人》三小時爆肝觀後
作者:小令
不良放生品

好友S曾說過林奕華的作品,「是貧血蒼白的煙花四散」,尤其在看過他的《半生緣》與《戀人絮語》之後,深有同感;這次的《包法利夫人》亦不例外,腰酸背痛看下來,有大笑與擊掌,有美好身體與容貌的感官刺激,六百塊三小時想想算是值(更何況感謝黃老闆請客哪);但,少了點什麼。

少了點出自於這個場域(劇場)所特有的,原生的想像力,以及隨之衍生的不滅瞬間。

但論演出效果不是不好的。多場演出所累積下來的默契與節奏,讓釵h需要快速反應的橋段緊湊而好看,劇本也不是沒有點晶瑩剔透小聰明的,演員們尤其亮眼可喜,謝盈萱(之前就知道她很棒)幾段充滿能量的模仿、陳煜明切換自如的陰陽面向(尤其那雙一伸就可以踏上桌子的長腿呀)都讓我驚歎不已,周品辰的表演力道仍然精準,但略為低於我本來想像的海闊天空,而其他年輕演員的表現也都比我之前在其他小劇場所看到的有力精采很多。

林奕華,這個每天忙得要死還是可以天天發長篇大論電子報的男人,還是有點兒本事的。

不過就跟擅用”集體即興創作”的賴聲川一樣,這樣子創作過程出來的作品雖然某程度是極有共鳴的,尤其這次的作品中又大量援引流行影視文化素材,如陳竅涹B林志玲、利菁與電視節目形式等等,但是本身獨白與群戲段落間缺乏聯繫的結構,無法堆疊出持續而深刻的情感力量,尤其每次到文藝腔的獨白,雖然演員聲音都是甘美而好聽,但實在沒幾句就令人疲倦。

但票房很好。尤其在信義誠品的四百人場地,座無虛席,且釵h臉孔看起來是之前並不熟悉的亮麗好看中產階級樣貌,所以說到底,這樣的操作不是不成左滿C在錢方面。

但,回到劇場本身呢?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要大費周章,走進劇場地看戲,總有一些特別的,非在這兒感受不可的因素,有一些在便宜電視、DVD,稍微貴一點但也是比劇場便宜的電影等等中看不見的東西,對於我來說,劇場不是一個消費的場域,而是一個獲取養分的所在。起碼我是這樣偷偷地私心地這樣希望的。

但在包法利夫人的場子顯然不這樣,我看見的,是一個精緻的、華美的、有著某種”質感”,又用某種美麗的符號包裝的很好的,作為下班後變形的高級八卦場所,跟誠品真是再搭不過的組合。

這或閉O商業劇場的最佳化學因素。有消費能力的中產階級族群+坐起來沒那麼不舒服(當然坐三小時沒有中場休息又不能溜去洗手間還是有點折磨的)的位子+好看亮麗的演員與服裝(真是一個賞心悅目)+看得懂的easy笑料+看不懂的可以討論的華美文藝台詞。

(岔題一下,我喜歡演員背後故意露出的華服標籤。很有種自嘲感。)

讓我想到在北京時,看孟京輝的新戲《豔遇》。

說實話真是個爛戲,看五分鐘就想閃人的爛戲,即使在頂級保利劇院演出還是讓我覺得還好沒花錢看的爛戲。

但。票房就是好。

因為有通俗話題加上美好臉蛋加上似是而非引人好奇的slogan呀。

這樣做其實真的沒什麼不好,真的。我要學起來。

只是。那麼我何不在家舒舒服服地直接嬝炙]法利夫人的原著,跟不花錢又可以穿睡衣拖鞋地看麻辣天后宮跟you2be上邊的”舞孃”原版MV呢?

當下攬鏡
作者:酷月
酷月夜巡

小時候我讀過福樓拜(G. Flaubert)——那時候釵h人還以看遍「名著」作為文藝青年的第一步——據導演說當他跑校園宣傳時發現知識如今與年齡掛鈎得厲害,以至於有個小女生以沒有聽過誰是《包法利夫人》為「榮」:「我像會有那麼老嗎?」

如果福樓拜說:「包法利夫人就是我。」我會很認真想:誰不是包法利夫人呢?但林奕華這戲名出來時,我一點兒也做不如是想,問題出在副標:名媛的美麗與哀愁。名媛?哈,我想名媛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演員照片像明星一路醒目掛在海報上,我冷漠無感地瞄過去;因為,明星也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我以為我絕對不會進劇場去。結果經不起慫恿:你不想去看看目前台灣最具潛力的一群演員嗎?所以我去了。走進全台灣誠品最華麗的一間店,搭電扶梯到六樓,一路看著櫥窗、建材、燈飾、設計……,我的感官已經一路被資本主義馴化了:我的瞳孔和毛細孔不會說謊,它們正貪婪地吞吐著令人愉悅的時髦氣息。

舞台打造成一間教室的模樣——也是「精品」化了的教室,展示品般放在兩邊觀眾席中間。我問外場小姐:「三小時都沒有休息嗎?」「為什麼?」對方回我以優雅:「三小時並不長,就像逛街一樣,三小時您也不必休息啊。」「可是我逛街可以隨時上廁所喝水啊。」可愛的外場答不上來,優雅地告退了。

開場五分鐘我就想走人。我覺得很假,裝模作樣地演著裝模作樣的人,為了我坐在出入困難的觀眾席所以忍下來,慢慢發現其實忍耐不難,因為這就是我們生活慣見的東西。只是我不知道曾幾何時,名人訪談、談話性節目、電視購物頻道、觀眾CALL IN,變成了國際人士眼中的台灣「特產」,阿喀朗相中,林奕華也相上;而身在其中的我,反而變成一個停訂報紙、停看電視新聞的「外人」。

有人說演員演出令人驚艷,可能他們演他們真的曉得的東西,而不是演他們「以為」的東西。可是,我們學院表演系所出來的高材生為什麼要演利菁、林志玲、蔡依玲,或綜藝節目主持人在演的東西呢?這不是高級低級的問題,而是原創和複製的問題。

但是我承認:即使模仿和複製,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演唱會、穿名牌衣服和高跟鞋的真人、談話節目的錄影現場。放下我的價值判斷,全憑感官為導,我發現有種感官警醒過來–類似偷窺的快感。

媒體名人不就是我們共同窺視、忌妒、羨慕、陶侃的對象、我們一種共同語言?像照攬鏡自照,不管對不對,好不好,至少不會陌生。而幾段《包法利夫人們》原著被挑出來的文字朗誦,反而成為全劇最具「疏離」效果的幾個冷場,極其殘忍地對比出:十九世紀寫實文學的腔調,真的已經離現代太遠太遠了,至少離二十一世紀的劇場遙遠。我們慣用的語言,是浮誇、炫燿、奇巧、賣弄、自我行銷,就是缺乏步步為營的寫實精神和細膩的心理剖析。節奏之單調沉重滯鈍,顯得格格不入。

無論是現實的名人或舞台上的演員,無不賣力挑逗人們的慾望,正妹,帥哥,成為第一道門檻。在講究賣點的時代,「受歡迎、被欲求」就能行走天下。賣不賣跟好壞高下沒有一定關係,但跟有沒有「受歡迎、被欲求」一定有關。

在這個一切被消費的時代,誰說做一個凡夫俗子就能免於被消費、被買賣、被估價?隨便翻開一本勵志書,不都叫我們要「創造自己的價值(價格)」嗎?

然最後一句台詞:「C’est la faute de la fatalitè (都是命運的錯) 」仍給我莫名其妙的感覺。原著包法利夫人和夏爾和羅多爾夫的孽戀,雖咎由自取,仍可算一樁不由自主的悲劇,可以掉這麼一句悲劇性的感嘆句;可是我們這廂你情我願笑到流第屭儤窕薵犒C戲,好像怎麼看也像華麗的鬧劇多些。

據說導演在綵排《包法利夫人們》時問了女演員一個問題:用自己的錢去買的和男人送給你的LV包包,你會更喜歡哪一個?哪一個會讓你更喜歡自己?

看完這齣戲,我也想問我自己:嘩眾庸俗卻可以讓我想很多的戲,和優美嚴謹卻讓我想很少的表演,我會更喜歡哪一個?台灣不乏兼具品味、理念和責任感的藝術家,但他們的作品多半屬於後者。反觀這位香港導演,用很淺顯的象徵、很薄弱的轉喻、用很稀少的「藝術性」手段,赤裸裸使用我們的生活元素,如此貼近端到眼前,我們便不得不逼視了–淺也好,薄也好,短也好,俗也好,巧也好–這就是生育我們、褒砭我們、壓榨我們、刺激我們、同時也是我們與之對話的現實。不管我對導演林奕華的並排對置、解構和結論同不同意,他逼視現實的勇氣,都頗值得本地導演深思。

對比幾天後一齣台灣本土戲,不痛不癢說「符號形成了語言,但不是你以為你知道的那種語言」故做高深卻軟弱無力的語言實在無法令人不氣:即使用盡力氣凝視,也不一定能看透真相吧;更何況帶上粉紅絨毛耳罩、玫瑰霧面眼鏡、躲進歐風巴士,邊吹肥皂泡泡邊跳小步舞曲,還以為可以看清楚窗外流變無常的風景?

關於包法利夫人們
作者:蔡礎駿(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學生)

隨著「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這部作品在台灣演出,伴隨之前兩廳院的「水滸傳」,林奕華似乎對台灣造成了一種社會現象,一種風潮。劇場作品能夠造成如此多人的討論,對台灣劇場界來說,如此現象,也算是少見。究竟林奕華與包法利夫人們的魅力在哪呢?

筆者伴隨眾人的腳步,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再簡單也不過的教室場景,一張黑板,幾張客桌椅。在包法利夫人們這個作品裡,景就是這麼簡單,如此的幾張桌子椅子變成了整場戲的重要場景。表演空間獨具特色,舞台是中空的,兩面的觀眾同時可以看到對面,觀眾除了可以看到場上的戲的流動,甚至可以看到清楚的看到對面觀眾的臉,或陶o也是這齣戲渲染力強大的原因之一。林奕華對於空間的想法和舞台安排,有其獨到見解和前衛之處,對於如此的空間運用,走位跟面向上,都必須兼顧到兩面的觀眾,畢竟兩邊的票價都是一樣的,事實上,他也成左滌筐鴗F。走位的線條十分漂亮,同時不會讓某一區的觀眾感受到被忽視,不論在哪個角,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台上的演員們,就算你看到了幾位演員背對著你,那也代表了對面的觀眾看到了一樣數量的演員背對著他們。

伯格曼曾說「我喜歡演員,喜歡他們就像是一個物品。」林奕華的演員就像是些不同的工具,視各種情境,發揮他們不同的孕峞C演員大多為北藝大的學長學姊,每個人都有獨特的魅力跟聲音特質,林奕華也充分使用了這些特點,幾位演員在唸原作「包法利夫人」這部小說裡的某些段落,都成弘嵽X了書中的某些文字魅力,賦與觀眾很多的想像跟畫面性。其中又以謝盈萱跟周品辰兩位演員令人印象深刻,兩人的收放自如,同時也很有觀眾緣,觀眾在走出劇場時,就筆者了解,也較常談論起這兩位演員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現。不過其他演員的演出也是相當沉穩且優異。以導演工作來說,林奕華挑選演員和修演員表演,都做的恰如其份。

關於戲的內容,本劇為林奕華慣用的拼貼再創文本手法,將「包法利夫人」與現代消費社會做一個串聯,不過全長三小時的戲,不停的訴說一樣單一的主題,儘管內容上或是說的人有些不同,但不免讓觀眾覺得有些過長,或閉Y些片段可以再精簡,更達到效果。且三小時沒有中場休息的戲,觀戲品質是很受影響的。一方面觀眾要忍尿忍的很痛苦,加上如果有人忍不住要出去上廁所,或是遲到觀眾進場,都會有人在台前穿來穿去,對於觀眾來說,是不太舒適的看戲環境。在筆者看戲那場甚至有觀眾憤而離場,雖然不曉得原因是什麼,但是其他看戲的觀眾是確實被影響了。導演對於這些部份,或酗ㄟ鰷茪腄C戲中的內容,很多場次,時間可以再縮減,或是直接刪掉,演到三個小時都沒有休息,觀眾精神不濟,再好看的戲都會變得沒吸引力,不是嗎?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曾說:「愛你心中的藝術,而非藝術中的自己」。究竟這麼多的片段跟笑點,觀眾必須不停的接受嗎?或某些段落可以被刪除而力道一樣?這齣戲給了我如此的疑問。

林奕華其他的作品,也常有一貫的手法。便是他慣用的綜藝節目問答方式,常會有劇中人跳躍時空,進入了某個綜藝節目的現場,由主持人不停的發問,演員則以角色接受訪問,這在之前香港演的「張愛玲,請留言」也可見到,這手法彷彿變成了林奕華的註冊商標一樣。這樣的方式好處在於辨識度高,一提到這樣的方式,目前大家第一個會想到的名字,便是林奕華,也同時對於觀眾建構角色的思想模式,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但是當這樣的手法,在同一齣戲裡一再的一再的被使用,任何段落開場都是「好的,歡迎各位觀眾收看我們今天的節目****,我是主持人***。」不斷的重複,當新鮮感消失之後,剩下的只有不耐。或陶o是導演要的,他想要觀眾瞭解到現今的媒體文化就是如此的重覆且無聊,但是以效果來說,或酗ㄜn做這麼多次,也應該會有更聰明的做法才對。

回歸到戲的內容主體,關於名媛的消費這件事,雖然這個議題在導演的處理上是很清楚的。但是隨著劇中角色一個接一個,均穿的相當體面時尚,觀眾難道不會想,「待會看完戲後,趕快去買一件好看的衣服」。雖然劇中一直闡述現今社會消費、盲目問題,但是演員們穿上了那些衣服,就是這麼的美、這麼的好看。筆者覺得,或備[眾會在看戲途中,開始反省自己的生活方式,但隨著戲結束,便跟著看完戲的人潮,馬上在誠品敗個一兩件新衣服也不一定。套句「1:24混合發作」這齣戲裡提到的,「我用我的蘋果電腦,在我的網誌發表一篇篇感性的文章,詠唱我美麗的哀愁」。或陶o齣戲,對很多中產階級來說,也可達到某種程度的,詠唱自己說不盡的悲哀與可悲的不幸。

這齣戲整體來說,是個視覺與聽覺享受均優的戲,對於林奕華導演的奶O,筆者也覺得很佩服。在台灣,他也是少數擁有高辨識度的劇場導演。總之,雖然你的膀胱不會很舒服,但是還是滿鼓勵大家走入劇場親身感受一下林奕華現象。上面所說的,也僅為筆者個人的觀點,歡迎大家討論與分享。

找尋林奕華心中的《包法利夫人們》
作者:廖崇捷(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學生)

二零零七年的春天在台北的誠品信義店展演廳上演了由非常林奕華所製作,林奕華導演的《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然而,誠品信義店的展演廳是屬於一個非劇場的演出場地,他們在裡頭架設了一個中型的舞台,然後冠上中型劇場的名稱,演出了這部作品,這場地的安排似乎與作品產生了重大的關連性,所謂「名媛」一詞是近幾年才出現在台灣社會的,媒體的大量關切「上流生活」的百般姿態,造成了釵h年輕一輩畸形的憧憬。台北信義區造就了釵h高尚品味的誕生,林立的百貨公司與精品,成為了台北所謂「上流」階層的生活圈,《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在此演出也形成了有趣的對比。

《包法利夫人》由福婁拜所作,為寫實主義小說的重要作品,他筆下的艾瑪是一個崇尚上流社會的一名農村女子,後來嫁給了當醫生的丈夫夏爾,夏爾對她百般呵護,但艾瑪始終無法滿足這樣的生活,她所幻想的是一切羅曼蒂克的事物,而夏爾的百般無聊讓她無法忍受,她開始自怨自艾,後來她們搬離了原來居住的地方,只因為夏爾希望她能夠更開心,她在新居的鎮上與里昂相遇,兩人暗暗的曖昧起來,但里昂是個無法面對自我真實情感的人,後來里昂離開去了巴黎,這段邂逅也就無疾而終,後來艾瑪又遇見了羅道爾夫,兩人展開了一段不倫的婚外之情,因為羅道爾夫充滿了一切她對愛情的期盼,她決心一直這樣下去,這一時期的她看見了巴黎的墮落與美好,在某次的場合又遇見了里昂,又開始燃起了過往的慾望,她利用夏爾對她的信賴花了無數的錢買禮物給羅道爾夫,後來積欠的債務實在過於龐大,已經無法再瞞下去了,她向羅道爾夫求救,卻遭到無情的拒絕,在重重壓力之下,便服砒霜自殺了。

這部寫實主義的小說憾動了當時的巴黎,成為了永垂不朽的經典作品,林奕華用了他一貫的手法解剖了《包法利夫人》,把時空拉到了現代的台北,由導演統籌,全劇由十二位演員集體創作,融合概念與作者導演的形式,全劇可分為序、跋與中間的十五個場次,徹底的討論了消費與慾望這兩大課題,乾淨儉約的舞台以課堂形式呈現,這呼應了小說中從夏爾在課堂中發生的故事開始寫起,舞台也打破了傳統的鏡框式概念而使用觀眾席的相對設置,像是伸展台的設計,也可以看見設計者的巧思,導演也充分的利用這樣的形式,做出不同的劇場遠近相對的效果,顏色亮麗與充滿設計感的服裝與舞台相配宜,搭配上以黃白為主柔緩的燈光,我們的確可以看見不僅只是演員而是整個劇場都在訴說這麼一個哀愁的故事,吊牌未剪的諷刺也不禁另人莞爾,形成了暗喻的關連,但在音樂上稍嫌可惜,我們只聽到釵h熟悉的旋律,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詮釋。導演保有原著小說裡所有角色的性格與態度,把他們與現今的社會人物做了相關性的連結,這樣的關連性之下產生了有趣的觀點,並使用了大量的綜藝節目的型態來展現每個場次所討論的不同課題,以艾瑪貫串全場,連結其他角色使用大量的串連性與對照性,加入了導演之於「現代性」的觀點,帶給觀眾不同的驚喜。因為集體創作的關係,演員在表達自身與角色的之間的關聯是非常透徹與熟悉的,導演善用了每位演員的特質,讓演員充分的發揮了自己的聲音與身體的特質,這點是可以很清楚的被看見的。「C’est la faute de la fatalit」在劇尾由夏爾說出,觀眾普遍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最後出現字幕「都是命運的錯」,這很明顯的是導演的觀點,但是,難道真的都是命運的錯嗎?是憐憫還是一種諷刺呢?整個製作在導演的腦中做了原創的統整後呈現在觀眾眼前,讓觀眾看見的是林奕華而非福婁拜的「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是誰?她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

我們可以不用知道《包法利夫人》寫的是關於什麼?但我們在當下是否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導演想表達的是什麼,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名媛」一詞大概是這幾年才在台灣出現的,那樣的迷思與嚮往與小說想要表達的問題我認為是相去不遠的,只是導演換句話說,說的好不好,有看過原著與沒有嬝疚L原著的觀眾是會有不同的感受的,我們走進劇場看的是當下導演的創意,但牽涉到有原著的巨大背景之下,我們很難不去跟原著有所比較,但是我們更應該掌握的是導演的觀點有沒有清楚的被傳達與故事本身的「現代性」意義才是。

作者:施名帥(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學生)
【包法利夫人們】,副標─【名媛的美麗與哀愁】。這是導演林奕華的一貫做法。以古典文本為創作核心,骨子裡卻是在發表他個人的現代觀點,涉及到社會、價值觀、男女以及性…這點從他的三部作品就可一窺:【水滸傳】、【包法利夫人們】以及即將上演的【西遊記】。如同他在本劇結束後的劇評所說,他喜歡從現在的感受與思維,重新觸碰那些曾經嬝疚L的經典文本。這些文本就像一面面古老的濾鏡,透過這些濾鏡看這個已經扭曲的世界─這是林奕華作品給我的最直接感覺。

既然出發點已經如此後設─用一個老故事講一個新故事─導演用什麼形式來包覆主題便是最主要的問題之一。全劇共十七場,去掉頭尾的法文課,原著的內容與文本溢出的橋段交錯進行。穿針引線,將《包法利夫人》的部分片段與導演自己的現代觀點縫合在一起。溢出,充滿了台灣符號。訪談節目、電視購物、林志玲等等。原著內容,以獨白的方式,透過少釭漕咻儢P畫面,就這樣“讀”出來。真是“讀”出來的,因為導演希望觀眾“聽”進去,將表演簡約處理,文字就只剩下文字本身。而觀眾只剩下兩種選擇:乖乖的“聽”進去,思考這段冗長文字與上一段或下一段的表演內容有何關係,請自己去編織意義;或是,睡覺。

結構並不複雜,表演方式可分成幾種:符合現代快速節奏的笑鬧表演或是刻意醜化的完全刻板的你很清楚在影射那一種人的笑鬧表演的另一種選項、用緩慢的語調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頭頭是道的說教式表演、以及刻意發生的張力十足的任誰都看得出來導演用紅筆劃線標明此處是重點的宣洩式表演。原著獨白的部分則採取了一種偽詩意的表演方式─帶一點“謎”樣的情緒、“謎”樣的氛圍、“謎”樣的痛苦與哀愁,還有“謎”樣的場面調度,緩緩地說出冗長的台詞─這還是為了讓觀眾“聽”進去吧我想。

到此我也溢出一下。其實這是一齣很OK的戲。結構清楚簡單確實且有效;表演易懂易感有趣且有效;導演所有的選擇所有的手法都切合著他所有的目的:表達出他對現代社會女性扭曲現象的見解─名媛的美麗與哀愁。就像在描述社會邊緣人的故事,他試圖讓我們看到女性那邊緣的陰暗一角,所以他的戲是如此的細膩、纖細且溫柔。

所以導演透過劇本、結構、台灣符號、演員表演等等,完成了什麼?觀眾看到林志玲的仿冒品光鮮亮麗的站上舞台,看到消費販賣一個女人的行為如儀式般被模仿,看到假林志玲崩潰喊著「我不是林志玲!」。然後聽到原著獨白裡的世俗哀愁與慾望美麗之間的衝突。我們很難不同情女人。她們並不是無私的,但她們被逼的包裝太多。慾望與貞潔的衝突。自由與貞潔的衝突。自我與社會認同的衝突。其實女人要得並不多,假林志玲崩潰了,真林志玲正在拍赤壁,又接了一個千萬的代言;利菁還是在麻辣天后宮大放闕辭;電視購物頻道還是在販賣一個一個符號、方便、價值,雖然你還真買不到三個愛情的種類。林奕華陳腔濫調的個人見解與社會反思,即便他用了如此多的世俗符號,他終究被世俗踢出門外。因為他個人的美麗與哀愁,實在是過於陳腔濫調了。怎麼還會用一種看似寬容溫柔的眼光去看待這個充滿暴力的世界呢?怎麼還會以邊緣人自居,站在社會邊緣的懸崖邊大喊著:「不要逼我!不然我要跳下去了!」這樣的呼喊實在是過於老派、過於無力,面對這個充滿暴力且每個人都被他人施暴也施暴他人的世界,中年知識份子的舊式思想─給這殘暴世界最溫柔的一吻─是無法超越張力十足的暴力年代(老知識份子則是懷抱著救世想法,一個個悲慘的死去)。對我而言,林奕華在這齣戲做到了─把他想說的都說出來─也什麼都沒做到─這一吻被世俗擋在門外,因為門內已經是雜交的等級─而一個個買單的觀眾,不禁令人擔心,台灣知識份子能夠面對這殘酷且殘暴的世界嗎?

作者:蔡曉凡(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學生)
開場序,以法文對話為起首,讓觀眾恍如置於一個奇特而衝突的場景中。東方的面孔、劇場的教室、陌生的語言,讓觀眾有些迷惘但同時又好奇著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吸 引住觀眾的注意力,也讓我們對於接下來的戲會如何呈現充滿興趣。

無比的聽覺衝擊,在最初,導演林奕華便宣告了:「這將不會是一次普通的演出。」

這本文學名著,林奕華以富有現代感的手法來詮釋,不僅將舞台、時空、服裝通通搬到二十一世紀,還以時下流行文化和社會風潮來包裹這齣戲。名模熱、名媛潮、綜藝大爆料、挖掘隱私、賣藥節目、訪談節目、購物台,以及所有我們天天在電視上看得見、報紙上找得到的熟悉人名,他濃縮了時下台灣文化 (或是說全球文化)。使用消費娛樂,也諷刺消費娛樂。

傳媒的諷刺,節目的仿製:

第一幕《空虛》中的眾演員如狗仔記者的窮追不捨追問八卦。第二幕《幸福》紅娘節目,在發問間看見隱藏著的惡趣味──理想丈夫是個大沙豬。第三幕《名門》演員模仿著陳竅獄y氣態度。第四幕《好情人》慾望城市訪談版。第五幕《愛情小說》簽名會上顛覆爆笑訪問。第六幕《美麗》名模內鬥混亂秀。第七幕《慾望》演唱會舞蹈秀。第八幕《愛情2:壞情人》如何變成萬人迷的 call in訪問。第九幕《性福》賣藥節目大爆笑。第十幕《愛瑪對愛瑪》新書專訪節目演變唇槍舌劍。十一幕《快樂》購物頻道愛情販賣機。十二幕《道德》分手擂台呼巴掌現場轉播。十三幕《遺恨》真情流露民歌會。十五幕《命運》選秀實境大對抗,丈夫pk情夫。

每一幕,都是一個節目。十四幕,像是觀眾拿著遙控器連轉了十四個頻道,連看了十四種外表不同本質相同的綜藝節目口水戰。那些我們天天看著而熟悉的爆料、鬥罵、心口不一、灑狗血,我們在劇場看見不變的東西,而離開劇場之後,我們又將面對電視,一樣的節目,不斷不斷重複的漩渦。 (究竟我們是在劇場中看著電視,抑或在電視中發現劇場?)

時尚與廉價:

演員們身上的衣服每幕都換,活像是劇場中的時裝秀,但他們的身上總殘留著標價牌。那些精緻富有設計感的衣服,價值不斐,突顯了時下人人追求時尚名牌,名媛名人穿著知名品牌的服裝出席活動做宣傳,以及虛榮炫耀的風潮。但是,那些標價牌同時也暗喻著每個人都是商品,任何部分都可以任人評論買賣,待價而沽。言論可以,愛情也可以。用一樣樣華美耀眼的物事來裝飾自己腐朽空虛的肉身。對照身上的華服,嘴裡說著平庸沒營養的語言;美麗的新衣,心裡卻滿是幼稚園級的愛怨痴嗔。打扮入時的表面,廉價的靈魂。看看自己、看看身邊,也部A我們都是這個樣子。

演員:

這齣戲的演員能學到很多東西 (例如法文 ),也玩得很愉快。導演融合台灣影視文化的元素,採用當紅的電視節目的誇張表演,輕鬆歡笑到接近惡搞的表演方式(當然也有沉重的部份) 讓觀眾很能受到感染,若演員不是樂在其中,這份笑氣是無法讓人認同的。而這,是一場很快樂的「鬧」劇。

時而群眾的玩樂,時而個人的孤獨,一冷一熱,演員掌握得極好,讓人感覺不到突兀與不協調,在喧囂之後,接受繁華落盡的寂寥,在演員安靜的移動中,聆聽真正的包法利夫人的心情。

第十二幕的佳雯與羅多爾夫爭吵的那段,最讓我驚豔。當時吵架的張力和力度非常強烈,演員們是真的豁出去了,毫無保留,讓身在觀眾席的我都感受到了那份怒氣,甚至有種想上台去加入這場暴烈紛爭,破口大罵的衝動!特別是當羅要伸手給佳雯一巴掌時,那硬生生拉住的勢子,只差一點點這場戲就會成真。當時那股如緊繃之弦的氛圍,應該不少觀眾都摒氣凝神地看著吧。

讓我印象深刻的演員,是陳煜明飾演的名模一角。他將女角演得唯妙唯肖,女性姿態掌握得很好,完全擁有女人的嬌媚柔軟,嗓音也特意裝嗲拉細,釵h觀眾甚至分不清他的真實性別,以為只是個聲線偏低的女子,直到第六幕他崩潰大吼,男性嗓音盡現,當下觀眾席傳出陣陣驚訝,多數人此時才發現他的男兒身。這也算是一種意外的驚喜,小小的落入的導演的愚弄之中。

《包法利夫人們》──是我第一次現場欣賞林奕華的劇場作品。這次表演、獨白、真實、娛樂、舞蹈、歌聲的結合,讓我覺得十分有趣而驚奇。他似乎非常喜歡使用演歌夾雜,時有靜唸的導演手法,在 DVD《東宮西宮》中可見一斑。他似乎擅長於將觀眾的情緒拉到一個極high的境界,再讓溫度降臨到沉默的冷清。極熱極冷,忽靜忽鬧,林奕華,將生活的喜怒和流行的口味,抓得很牢。同時也留下一個省思的伏筆──流行到了最後,我們,還剩下什麼?

其它品戲好文
■鴻鴻的過氣兒童樂園
記《包法利夫人們》的香港首演
不同於《張愛玲,請留言》的片段拾零,或是《半生緣》對文字臣服迷戀的「從一而終」,《包法利夫人們》採雙線並行──主軸是十五場電視談話或綜藝節目,再穿插十二位演員每人一段原典誦讀。在電視節目中,小說主、配角輪流以當代面貌登場,有名醫、名媛、名模、名言情小說家,主要情調是嬉笑怒罵。原典誦讀時,則聚焦在一些關鍵時刻的情境,以及福樓拜運用的一些象徵,主要情調是哀婉抒情。
■鄒欣寧 
誠品好讀3月號
謝淑卿不諱言以敦南誠品的展演空間,較難爭取更多更廣的看戲族群;而她也發現國內表演生態一直只有一千五百人以上的大劇場和兩百人的小劇場,缺乏中型劇場空間作為劇場創作者越界的試驗場地,因此,信義店的展演空間一開始就朝向「可容納四百人、拓展一般上班族為主的觀眾群」設想,希望透過一個新尺度的表演場域,塑造新鮮的觀眾看戲型態,「而林奕華的戲新穎好看,像是包著糖衣,但內裡辛辣,那種貼近都會文化的質地,正是我們想在這裡經營的戲劇類型」
■SoWhat部落格
包法利夫人們
台灣的表演藝術,不缺人才只缺市場,市場出來了,才能讓人才有舞台。
■貓的破爛打榖機:
林奕華《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
那句C’est la faute de la fatalitè 容易讓人會錯意,太快樂的節奏,卻把錯誤全推給命運嗎?!沒看過原著的觀眾,恐怕摸不著頭緒,反而有幾方現代告解鬧劇的味道,
■亞洲時報:
林奕華舞台劇《包法利夫人們》用台灣演員講台灣人事好笑又到肉
撰文 張錦滿對於那些因台灣DNA而沒有去看《包法利夫人們》的觀眾,我只能說他們走寶了。正因為那些台灣DNA,我覺得《包法利夫人們》比《萬世巨星》好看,理由是11個新鮮台灣年青演員好看過一個詹瑞文,而劇中15段短小內容(由空虛到慾望、由幸福到性福)變化多,更五花八門和匪夷所思。還有,必須一提的是,《包法利夫人們》的演出形式變化多,趣味因此較豐富。■北京青年報:
《包法利夫人們》彷彿T台秀
正在台灣上演的《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除拿20多個名人開涮外,十多位演員的100多套不拆簽名牌晚禮服也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作為“相約北京”的演出項目,該劇5月18日登上解放軍歌劇院的舞台,屆時觀眾也將親身領略到100多套名貴晚禮服所帶來的時尚氣息
■神秘得很想紅:
莫非也是一種劇場中的全球化?評《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
■小海收音機:《包法利夫人們》與《包法利夫人》何干?
■神秘得很想紅:令人不知所措的即溶 — 林奕華的《包法利夫人》
■《包法利夫人們—名媛的美麗與哀愁》官方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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