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創作社《Roberto Zucco》


作者:Tiffany

節目:2008國際劇場藝術節
團體:創作社
作品:Roberto Zucco
時間:2008年3月13日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必需明言,我討厭這個故事,並鄙夷故事裏的主人翁,但很肯定這個藝文團體的製演能力和用心,他們真的很棒!是很值得期待的表演工作者。

我之所以討厭this story,是因故事主角Roberto Zucco,一個反其道而行的悖逆少年。

我覺得任何人應對這世界都有一份改善的責任,有多少能力盡多少責任。當作品主題放在探尋犯罪者的內心時,我知道這是一個面對、瞭解及預防的途徑,但我擔憂總有幾隻豬頭會誤解這是一種讚許、加冕,而在心思裏埋下了犯罪的禍種。畢竟尚未建立獨立思考的人所在多有,不願意見到為了展現藝術才華,而在世間造成負面影響的遺憾

所以本文如敘及主角的思路和行為時,將不避諱個人觀點的譴責(我責備的是文本所設定的角色,並不是責備演員表演或演員本人,請不要誤會喔),因我不願意有豬頭誤解此具深晦善意的藝術作品是一種黑暗的加冕儀式,不願意此作品淪為幫罪犯找犯罪的藉口,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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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原著:法國劇作家戈爾德思。

弒父少年Roberto趁夜逃獄,回家後又弒母,並毫無目標的流浪。他對途中遇到的任何人說,他想做一名透明人。

then他流浪途經少女的家時,與這名“隱性反其道而行”的少女發生性關係,發生性關係的理由正是這名少女想要反其道而行。

自稱想做透明人的Roberto極力隱瞞自己的姓名(也是避免曝露罪犯身份),是少女軟硬兼施並允諾代為保密,他才告知真實姓名。

奉獻初夜的少女後來淪入風塵,而促進這件事的人,竟是之前死命保護妹妹貞潔的哥哥。

哥哥對“女性”的想法很僵固,好像只有“絕對的貞潔”和“絕對的淫蕩”這兩款。so當妹妹失去貞潔後,他就推她往淫蕩的一端走去,覺得妹妹失落了貞婦的前途就沒法回頭,她的人生只剩下去當蕩婦一途。

少女無意間看到Roberto的海報很開心,並不知他是犯罪遭到通緝,而向警方提及兩人相識,並被迫說出Roberto的姓名及來歷(其實這是多此一舉,他早有案底,警方早知他的姓名和來歷,所以多的此舉另有深意,後面會講到)。

少年Roberto夜裏在小酒館與其他少年鬧酒釁事,白天又到公園裏遊蕩。他偶然聽見攜子少婦跟他聊到生活的無趣時,提及丈夫有給她一輛車自用,對開車一事有興趣的少年(對很多男生來講,擁有一輛車並能駕駛它,是一件好像在成就感和階級皆有提昇的榮耀事)遂跟少婦討車開,少婦自然不肯,少年就掏出槍來威脅,引來群眾注意、圍觀並報警。

Roberto在警方包圍下,槍殺少婦之子,並將少婦押作人質開車逃逸。兩人抵達火車站後,一路上本來配合逃亡的少婦,從談話間發現自己對少年的誤解,和少年內心對世界、人生的誤解,還有少婦自己對自己人生的誤解,她失去冒險的心情而頹然留下。

Roberto獨自搭火車離去,並在下車後的火車站遇到初戀少女,但同時也被守株待兔的警方看到。

少女先坦承不小心把他的姓名給洩露了出去,又再三表白熾熱的愛意,使得冷硬的Roberto終於主動向少女坦白他是殺人犯的身份,而被警方逮捕。

最後Roberto在地下鐵,遇到一名失了車班並被困在地下鐵的老人,Roberto整夜耐心的聽他抱怨,並扶他往陽光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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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

Roberto與少女是同一路數的人,但Roberto是顯性,而少女是隱性或陽奉陰違的人。

他宣稱想變成透明人,卻跟每一個碰到的人講這件事,並使每一個接觸到他的人的人生,都受到他具破壞性的影響力。

所以其實,Roberto是個說反話的人,他想“存在”,他才不想“透明”。

或,他是個自我誤解很深的人,他以為自己想要“透明”,但他根本想要“存在”,而且不是平凡的存在,他要大大的存在、不容忽視的存在。他不會建設,於是他搞破壞。

因為真正的透明是“不存在”,但他的行為卻是一直在製造他的存在,一直用“劇烈的破壞”來實現他的存在。

“警方明知其姓名來歷,卻又讓少女再說一次”的多此一舉,就是設計來陳述“Roberto一直用破壞來讓每個人對他印象深刻,並再三破壞以加強在每個人心中印象”的情節。

Roberto說他想當透明人,他說“他對待阻礙的方式就是不看阻礙”,他說他總朝著陽光的方向走去……其實他說的全是自以為是的狗屁,他做的完全跟他自己說的相反。光是他的逃獄撇步所謂朝著太陽光的方向走…一話最為諷刺,因為他逃獄時根本是黑夜,哪來的陽光?還太陽的方向咧!

據他逃獄回家後與母親的對話顯示他原來是個乖孩子,是一夕之間突然遽變,犯下弒父的行為入獄。他入獄後竟又逃獄,逃獄後竟又回家弒母。這一切只因他突發奇想,突然想要變成一個透明人(也就是不存在)。所以他的透明化是從“拔根”做起,弒父弒母是為了要否定來源、消滅來源,一旦誕生他的根源被消滅,他覺得就變透明了。

那麼為何他想變成一個透明人呢?

因為他不想被管。

不想被管,所以他才會一直在逃亡,反正他人在哪裏,他就想從那裏逃出去,但逃出去後並沒有目的地,那時他就晃蕩。

Roberto把任何待著的地方看做牢獄,隨時隨地只想逃,他並沒有目的地(或說“人生目標”),只是一直逃、不斷的逃,只要有人好像有管他、限制他的嫌疑時,他的人生目標就出現了(暫時性的人生目標)──他要排除所有阻礙他的人事物以順利逃走。他認為真正的永遠逃走是變成透明人,變成透明人的第一步是先除去他的來源。他沒想過逃走之後呢?變成透明人之後呢?他真的愛當、能當透明人嗎?他只因為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酷就去幹了。

父母管他,所以他殺掉他們然後從家裏逃走,從“孩子”的身份逃走。
獄卒管他,所以他從監獄逃走。

但他偶爾也會幫跟他一樣不想被管束的人的忙,幫想從任何處境逃走的人的忙。所以他幫少女從貞潔的束縛中逃走,幫少婦從單調無趣的生活步奏中逃走,幫老人從黑夜關閉的地下鐵逃走。

可惜這之中除了老人以外,他幫忙其他人的辦法都是老套,也是他唯一會的一套──破壞。他只會破壞。

有些拘束其實是善意的保護,有些拘束則確實也有檢討的必要。但少年Roberto誤解“自由”的真諦,將個人的自由建立在破壞別人的平安自由上;誤解存在與透明的意義和執行,只是一味自私無知的叛逆著。

因為少女熱情的愛,使他覺得“能美好的存在”也是不錯的事。然後為了“讓美好存在著”,他決定“處份掉不美好的存在”。

so他的認罪,就是想透明掉之前為了要變透明人所犯下的種種罪惡。
so,他沒變,他還是豬頭,對人生與自我諸多誤解的豬頭。

最後一場,誤了末班車的孤單老人,被困在地下鐵不能出去,老人抱怨著向來很熟悉平穩的人生,不知何時竟出現這樣令他猝不及防的意外失誤,使他見不著光明、無法回家。老人的抱怨也是Roberto出軌人生的心聲。

但老人值得同情,因為他的失誤並沒有影響別人,他自己承擔了“困在地下鐵一夜,等待天明才能回家”的結局。

而Roberto罪無可逭,他是主動把人生弄脫軌的,而且殃及無辜眾人,他一直想從他誤認的各種困局裏逃出去,卻連累別人困在痛苦的絕境。「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他永遠回不了家,因他親手毀了自己的家、滅了自己的根源,他失去名字,陷在罪惡的淵藪,他再也逃不出自鑿的地獄。

Roberto自始至終未如他所言“朝著陽光的方向”走去,從逃獄的撇步更能看清他根本是一路向著不見天日的無邊黑暗沈淪。但其他人何辜?其他人何辜?一個人腦子不清楚,害到多少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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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演執行】

演員只有四人,一人皆分飾多角,有時用易容改裝,有時用黑影作戲,皆專業稱職、頗具巧思。

我覺得本劇最特別的有兩點,其一是使用語言的多元。

大家都知道不同語言有不同的“氣質”(例如吳儂軟語、法語的慵懶朦朧、廣東話的冷脆…),但本劇竟想到要以不同語言的氣質來帶動情境、甚至空間的更換,就很有意思!而且實行起來效果頗佳。

沒看到此劇的人,或許有看過一部可愛的企鵝卡通《Pingu和Pinga》,企鵝們的對話其實在地球上找不到的,但看卡通卻不會看不懂在演什麼,除了卡通畫面的傳意很明確外,他們對話的聲音表情很優,能輔助理解劇情和人物心情。此劇聽不懂的對話裏就有類似的功效,但畢竟此劇的劇情比卡通複雜太多,所以仍需字幕做輔助瞭解。

獄警的語態尤其有趣,似乎是日語、德語、法語、英語交摻使用的感覺,我恐怕光背那台詞就是艱辛的工程,又或者它是不知何方語言的語言?

其二就是佈景的變更靈活,採用同一形款的三枚連背平台,做類似平面積木的推移組合,很讚!變化多端,而且多元空間配合多元語言,營造出個性夠明確的區別。其中以“車站景”的視意效果最好。

原著對白富有韻律及魅力,再加上這兩項特點及能力足以擔當的製演團隊,大大豐潤了作品成就。

惟在最後的純聲音場時,雖然情緒和個體特性有盡力在做區分,但因先天聲質難以變更,只有四人獻聲、沒有視覺輔助的情形下,聲頻的分野還是稍顯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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