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陀劇場:傻瓜村

文:JimmyBlanca

個人站台:La Casa de JimmyBlanca

時間:2009.8.2 2:30PM

地點:國家戲劇院

劇名:果陀劇場 2009李立群喜劇 傻瓜村

因為人生中看的第一齣戲是果陀蔡琴《情盡夜上海》,一直以來對這個劇團都有特殊且難以割捨的情感。即便去年八月20周年鉅獻的《針鋒對決》讓我不甚滿意,但看在李立群老師繼數年前《我的大老婆》後,再次詮釋喜劇,我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買了票。只是看完戲後,我考慮是否該拋開過去對果陀的期待,將它納入留校查看的名單。

演員本身不是表演的全部,但絕對大幅左右演出的好壞。《傻瓜村》找來了李立群的兒子李元太挑大樑,或許是因為他出身名門,大家對他的期望與要求特別高。不過,觀眾有這樣的預期心理是很正常的,所以,不能在事後拿此作為演出瑕疵的藉口。既然擔任主角,就要有主角的氣勢與水準。男主角馬正賢的情緒是很豐富的: 有胸懷大志、意氣風發的想完成教育志業;有碰到女主角後墜入愛河的害羞、掙扎與最後的堅定情意;有面對東番村阿呆村民的不知所措與無可奈何;甚至還有自顧自的喃喃自語小圈圈劇場。無奈李元太的表現完全不及格,口條平庸無力像在背台詞不說,不管是哪種情緒,表現全都一個樣,沒做到基本的「入戲」要求。驚訝就 是拉高聲調,生氣就是放大音量,墜入愛河就是笑得像傻瓜一樣。這,真的很「演戲」,用很不自然做作的方式在演戲!

此劇的另一個靈魂人物蘇宛彤,理應是個靈魂被囚錮,渴望自由解放的角色 (雖然角色本身並無這種清楚的認知)。外表給人的感覺雖是傻瓜,但實質是個天真無邪、大智若愚的聰明人物,帶出許多重要且發人深省的台詞。我個人覺得這個 角色的演出是有難度的,在我的想像裡,她應該是有雙清亮大眼,帶點靈氣與神秘感的女孩,而非單純肢體不協調,講話有困難地像是剛在牙牙學語的嬰兒一般。因此,賴雅妍的演出太表面單向,過多著墨在走路的動作、說話的順暢程度,少了這角色真正應該要有的深意。

雖然本劇的紅花從未盛開,但綠葉卻是生命強韌的茂盛成長。東番村的村民和村長都傻的很可愛,總是很熱鬧的在台上竄來竄去,表現的是可圈可點。李立群與陳幼芳這兩個戲精則依舊亮眼,夫婦之間的拌嘴吵架自然大方,做起一些看似彆扭的動作 (聽到陳阿大名字的發抖、倆人刻意安排的左右交叉隊形、美琳卡卡的走路動作) 卻不令人覺得奇怪突兀。
此外,優秀的舞台與服裝設計也是值得稱讚的。不知道是服裝去迎合舞台,或是舞台去配合服裝,這兩者間的主題明確且一致,完成度很高。故事背景發生在中國的小城鎮,服裝則將其定位在偏遠的邊疆地區。色彩鮮艷的布料,各異其趣的帽飾,整個畫面賞心悅目,還帶著柔美與浪漫的滇緬情懷。既然是邊疆地區,走的是少數民族風,整體舞台的色調以黑白為主,做出以石頭搭蓋、雕刻的手工質樸感。

東番村裡的人們並非是真的傻,只是已經習慣接受自己不聰明的宿命,並永遠只從表面去解答問題。因此,笑點的營造也從表面著手:陳阿大跟蘇氏夫婦說,我是來求婚的。結果,這對夫婦卻回答,我已經結婚20幾年了耶;蘇宛彤又不是狗,為什麼要有追求(球)者;三人成虎是另一個村的詛咒,就是三個人靠在一起會變成老虎。這類的台詞在劇裡非常多,甚至是多到有點浮濫了。不過,正好 呼應馬正賢到蘇醫生家中說到的:我正在想該如何教宛彤我所知道的一切。「思考」以及隨之而來的「作決定」,這類自然而然的腦袋運作,在東番村被選擇性的遺忘了。

既然思考這麼重要,該學該教的第一件事情應該是思考吧!可是,教學似乎只著重在教有用的知識,教數學語言歷史地理等學科。老師問問題,學生回答老師問的問題。所以,學生有疑問了:「為什麼我不能問問題?這樣我就只能知道你要我知道的問題,那我想知道的呢?」宛彤吐出的這句話著實用力的撞了我一下,究竟什麼才是教學真正的用意?當我的角色是學生時,有沒有想過到底想要學什麼?

在什麼都還不懂、尚未開發訓練的腦袋,剛開始是需要基本的知識來帶領著思考的。只是這些知識的授與,是否在方法上不自覺的抑制了思考與創意的發想?「我想要」是一切行為動力的來源,但沒有一堂課教我們去延續「我想要」的念頭,讓我們懂得分辨夢想與妄想,進而將想要的念頭轉變成夢想的起源,進而去實踐完成。

回到劇本身,一開始打著李立群的喜劇的《傻瓜村》,劇的喜感是有成功傳達給觀眾的,至於好

笑的梗set的高不高明,因人而異。以我妹為例子,她覺得單拿文字做笑點的方式太虛 (Ex. 到山上去游游泳,到海邊去爬爬山),好笑的梗應該是前面鋪陳得當,不著痕跡在某一個時間點會突然爆開到整場觀眾都感受到震撼。此回《傻瓜村》用的笑料大多在台詞上做文章 (剛好符合大家都只看表面不思考的故事主旨嗎 XD) 鮮有突出的安排。不過,融合時事、加上與觀眾互動的部份仍有佳作,像是聖火火炬是否經過台灣、村長洗錢被關前高舉雙手喊冤、李立群與李元太的真實父子梗 等。(OS: 融合時事的笑點還是要看林奕華,那恰到好處的諷刺真是戳得我心癢難耐又拍手叫好!)

簡單來說,《傻瓜村》並不是一齣很糟的作品,它的故事定向明顯,說明傻與聰明只不過是一線之隔,端看你相信承認與否;傻瓜不一定吃虧,聰明人也並非總是無往不利。既然如此,為何此次的演出惹來 這麼多爭議。我想,是因為國家劇院版的《傻瓜村》是一齣尚未完成就演出的半成品。既然是半成品,它的品質自然就大打折扣!

常會有人問我,我選戲的依據是什麼?其實不太一定,對於品質穩定的劇團,我的忠誠度就很高。比如說,近兩年綠光劇團的戲我幾乎每場都看,在我心目中,她目前的評價是優等的;我也會依據喜歡的演員或喜歡的活動類型 (音樂劇) 去選戲。我不是專業的評論家,只是個對於看戲很著迷的傻子,對於下手所購買的每場戲都抱持著很大的期望,然後忠實的面對自己,用文字記錄下自己的感動與咀嚼吸收後的想法。

所以,我要很誠實的發問,是不是劇團成長到一個時間就難免會面臨瓶頸呢?還記得我看完屏風的《六義幫》,心得裡的最後一段寫著:「我們還能失去什麼?」我希望國修老師能再有更美好的劇本,不要讓我失去對屏風的信心與期待……除了不斷向下挖掘更深一層的自我,也需要偶爾探出頭來向地面週遭吸取新鮮氧氣吧!屏風的英雄是國修老師,同時他也是票房的保證。但這種英雄概念是否限制了劇團的方向與發展性。回過頭來看果陀,好似也面臨到類似的窘境。除了找來優秀的演員 如李立群、金士傑、陳幼芳、呂曼茵、譚艾珍等人來撐場,讓觀眾的目光短暫的被吸引而衝高票房,但進到劇場之後,卻是連連嘆氣搖頭。

藝文活動終究不像食物或家電,買到劣質品還可以退貨。它是一次性且不可逆的經驗,累積下來成就了這個劇團在戲迷心中的聲望。一個成功劇團的形象塑造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但卻可能在某一次失敗的演出後就全盤皆毀。因此,對於每一場的演出,劇團無不是兢兢業業,步步為營,深怕一不小心就砸了招牌。

所以,請告訴我,經歷20個年頭,曾經輝煌締造台灣劇場歷史,已經成熟長大的劇團們,你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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