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無枝》

文字: 莫兆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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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花蓮,再看了那部關於外地家傭故事的《無枝》,這戲在六月時曾來澳門演出,也許很多人都錯過了。在澳門有兩類戲是難有好票房的,一是以“議題”為賣點,另一是演員太少(或太少朋友),《無枝》兩樣都中了,以“邊緣議題”為賣點的獨腳戲《無枝》連開三場,每場只能容納廿五個觀衆,票房有八、九成,來看戲的卻多非劇場裡常客,可以是安慰,可以是悲哀。

花蓮版的《無枝》已是這個戲的第三個版本吧?從二十分鐘的片段,發展成來澳的三十五分鐘,到了這次花蓮已有五十分鐘,菲傭Anna在台灣家庭裡遭遇依然,廿四小時工作狀態,沒有假期,必須睡在缺乏私隱的空間裡,較之澳門版凸顯了同性議題,更深刻、具體描述阿公對Anna的性騷擾過程,當然也多了抒情的部分,串連兩次與阿公相處的菲律賓民歌,以及Anna獨自在睡眠空間中的獨白,讓整個作品十分理性的演出多了一點詩意。藍貝芝一人分飾多角的能力依然叫人折服,空間裡每個人的距離更近,但更自覺跟自己平日擦身而過的邊緣社群的陌生。花蓮版演出安排在乙皮畫廊的小密室裡,比在澳門看時感覺擁擠多了,由於空間小,一場只能容納十五人左右,連演五場一票難求,也許是連演多場了,演員看來是有些疲態,但仍要自如地迎接、回應觀衆突然而來的問與答,難度頗高。

類似議題的戲劇演出,在澳門十分少見,家庭外傭常常是舞台上被醜化的刻板角色,去年曉角《七十三家半房客》中不同國籍性工作者從爭客人演變成唱各自國歌來娛樂的小片段,算鳳毛麟角。大劇院的演出一場就容納數百或一千觀衆,可像《無枝》這類小劇場中的小劇場,講的不是一次過“殺很大”,而是講究戲對人思考模式的影響,以及戲的口碑,亦即其欣賞指數;一個演員,簡單的場景,甚至就使用現成的生活空間,欣賞指數又夠高,可重演的機會便會增加。我一邊看《無枝》,一邊想,這個加長了的版本要是再來澳門演出,還有沒有新觀衆?議題對澳門的觀衆來說有沒有吸引力?還是澳門的劇場鮮有創作出與社會議題相關的好作品?一般澳門觀衆考慮看一部戲時,我常常聽到的問題是“好不好笑”和“有誰參演”,而不是“關於甚麼”,原來好笑和朋友多才是戲的賣座保證,而不是你演得如何和演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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