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八零幽靈的過於喧囂之孤獨—看王墨林《荒原》


文:林正尉

時間 : 2010年12月18日,下午14:30
地點 : 台灣台北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演出 : 《荒原》,王墨林編導X陳界仁X五節芒劇團

無論從劇場手法、場面調度,抑或是劇情張力的不足,怎麼評都不到味。倘若《荒原》給人的印象,就是王墨林的生命寫照,怎麼寫肯定都不恰妥,沿改陳浩倫拍攝《反高鐵運動之傳媒透視》的一句話:就像面對一幅油畫,說的到底還是畫外框。

原本就是抱持著想了解老墨為人的心態進入劇場,也不預期自己能/要寫些什麼,然使我欲記《荒原》一些字文的理由,或許就是從媒體報導上寫著「王墨林舞台劇“荒原”探學運歷史」。

我提出的並無說服力。1985年生的我,壓根兒只是以讀書升學和畫畫,「經歷」了所謂的「學運世代」,若要說個「野草莓」,我也正在一座小島上服役。但,劇中者輕易等同於學運世代,若是如此,何不讓書寫於《學運世代—眾聲喧譁的十年》的作者們來導來演?這些人現有的是地位與權勢,怎都會有個公信力,偏偏李天柱的穿著如此像陳界仁作品中的工樣,而戲中我們聽到的是1989年遠東化纖罷工事件。媒體願報導是好事,然豈可輕易誤導人?

再則,我們看到的是一段段青春揮灑於安那其理想與街頭上鬥宿的時光,以及當時一起站過街頭的戰友得權轉向,關心社會與農勞弱勢的成份,特別在扁政府修正「左右後第三條路」,竟化為統獨二分及其「第三條路」,「相較空虛」的統獨議題變得比「應紮實、積極面對」的社福和人民處境更為重要。李天柱和陳文彬,一個穿著工服,但大時代已逝,就讓自己潛入地下室 ; 另一個曾隨陳水扁進入總統府,因得癌症而歸隱,還穿著老舊的西裝服。儼然兩位演員化為老墨一人,而我們看戲就像在面對老墨(與一些人)的堅持與矛盾,一個個曾經盟友竟成為自己所批判的對象,以及不斷質疑與自問「收編與否」等價值衝突(尤其對老墨而言) ; 六四、圍牆、列寧像的坍塌、新中國的資本主義引入,大時代的流變,既崇尊社會主義卻又畏懼統獨 ; 面對自己還想持續奮鬥,竟發現自己身體漸老朽,也得了癌症,未來是該繼續?還是靜走自己的生活,就交予信仰?…

被噤聲的時代過久。不像法國六八學運的啟蒙者,我們談個列非伏爾,年輕革命的尊師,一想也會有個馬庫色。但戲中,以及台灣的戒嚴政治語境(特別是六、七零年代)連個能提的「導師」也只能虛構,再早點就談胡適、雷震,同時代一起打拼過的費希平逝世,所謂的「抗爭傳統」只得前挖魯迅及五四,請益蔣蔡和文協,然中程嚴重匱缺。我們這代的許多老師,當年偷捧偷印馬克思、有些機會聚集一起讀書會的一群,而更早的老墨他們豈不更寂寞?當一些人得權了,「遺忘」自己奮戰過的理念,豈不令人困懼?

總之,這部戲我不能談更多,更無願去評戲的好壞。若評了,就像在評一個人的一生,而我有何資格評論呢?然看完總會想著,這部戲確實也不須求票房還是觀眾(現今能了解者幾希?),讓自己終生面對的孤獨與經歷苦辛給說吐了出來,自嘲「人生失敗者的烙印」誠實地面對歲月與保持常慣的批判,往後發展,相信上帝會給予他答案。

由衷祝福 : 八零年代幽靈的「過於喧囂的孤獨」。

發表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