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筆記:身聲劇場 ─《在大水之中》、《尋龍之音》、《一個洞-第二號作品》/《第一百零八個巴奈》

文字: 果粒果
網站: Butterflies In Your Stomach

時間地點:
2011.2.26竹圍工作室果醬花園 環境劇場版
2011.5.20文山劇場版
2011.6.18身聲小劇場

身聲劇場,在今年發起了每月一檔戲的年度計畫,從一月開始上演2009年首演的《在大水之中》、2010年首演的《尋龍之音》到今年六月隨著身聲小劇場一同啟用開演的2011單人劇展─團員劉婉君的《一個洞-第二號作品》及巴奈(潘靜亞)的《第一百零八個巴奈》。而恰好也在這半年內有機會欣賞到年度計畫中的這三部作品,雖然認識身聲劇場至少有三年了,然而獻給身聲的第一次,卻是從今年的《在大水之中》環境劇場版開始。

《在大水之中》,繼2009年在竹圍工作室的十二柱空間首演後,開始在各國各地巡演,而在今年回到竹圍工作室的果醬花園做了有別於首演的環境劇場版,一直以來都認為竹圍工作室是一個很難得的替代空間,竹圍工作室一直讓人有種真實與環境與自然對話且在這裡發生的許多作品甚至整個空間的經營都讓人有在「呼吸」的感受,而《在大水之中》更是一部標榜著現代洪水寓言的故事,回到竹圍工作室的戶外空間演出並且加入素人的演出群,讓整個製作強調人與環境之間的關係更加濃厚,也在欣賞演出前就有著一股美好的期待。

而這版的《在大水之中》,在開演前便在通往竹圍工作室的自行車道上進行著如同這幾年來在淡水辦的藝術踩街般的活動,在整個真實空間中製造一個幻境,改變了整個場域原有的感覺,似乎讓人提前進入到了寓言故事裡神話的世界,而在身聲大地樂器館裡更進行著自做自售的小市集,讓創意工作者在這裡販售著自己的作品,似乎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演出,而是一個為期兩日的慶典,在整個慶典當中,有嬉戲的孩童,有一組又一組的家庭,似乎劇場在這裡發生是一件理所當然而亦應當參與的活動,而與《尋龍之音》都未刻意標榜是親子劇,也就是說並非是刻意為小朋友做的戲,而是做全年齡皆可以看的故事,也許是因為環境是所有人的,而夢想同樣也是,所以不必刻意的區分,如同身聲劇場本身蘊含了馬來西亞華人、台灣人漢人與原住民等創作者,並使用著世界各地而來的樂器,打擊著吟唱著一首又一首每個人都能有共鳴的樂曲,卻並非完全是來自哪個民族,那個民族性是共享的,更甚者不只是世界音樂而是世界的身體。而在環境劇場版的《在大水之中》裡觀眾席是草地上的幾把椅子、巧拼甚至是草地本身,而故事與演員便進行、穿梭在當中,這是一齣沒有第四面牆的戲,也或許說,我們從捷運站走至自行車道而在坐在觀眾席上時,便是一個進入戲裡第四面牆的過程,我們都在裡面,同樣呼吸,同時演繹。

觀賞文山劇場版的《尋龍之音》時,更完整的文本、更深刻的吟唱與樂曲,然而文本的題材上雖然是三位不同性格的年輕人為了屠龍所發展出不同際遇的三段故事卻在感動上不若《在大水之中》時強烈,也許是文本所要說的主旨對筆者來說是較平常的,也許是少了竹圍工作室天時地利人和的加乘,也許逐夢的故事已聽過太多太多,《在大水之中》雖然是一個簡單的寓言故事卻在背後有著一個深刻的反省價值,不過在這個批判無力卻又愛強說愁的年代,對於身聲劇場依然為了更多的人認真的訴說一個簡單的故事是很值得讚許的,加上看著台上的演員除了扮演角色外更擔任樂師、操偶者更將面具、偶、世界樂器、舞蹈自然流暢的在舞台上呈現,連最刁鑽的觀眾─小朋友,都張大眼睛認真著迷的被臺上的一舉一動給吸引著。

看身聲的作品,群體感總會大於個人,有時看戲,某些導演或是特定演員的風格總會很強烈,而身聲卻讓人有種是整個團在經營一種風格的感覺,雖然每個演員都各有特色與質地,但在台上時卻不會因為個人的不同而有所干擾或是搶戲的情形,也或許身聲整個訓練上不僅是一種表演上的訓練而更是一種群體生活的體現,而也因此在六月中看團員劉婉君的《一個洞-第二號作品》及巴奈(潘靜亞)的《第一百零八個巴奈》時,是一個有趣的對照。

《一個洞》又名為《吞噬》,描繪主角化身為醜人魚在網路世界裡尋找真愛,在經歷一場又一場的失敗之後,內心之對於愛的渴求隨著失望與寂寞越發膨脹在心裡豢養出一隻巨獸,最後把醜人魚的心吞噬,而後醜人魚似乎在城市的某個場景裡,在一個不強求的情況下,似乎遇見了一位願意把真心交付給醜人魚的人。看似是一個苦痛的追尋之旅,最終給觀者的不是一場心痛,而是一種希望與療癒。

創作者劉婉君,在這部作品裡重拾了做為一個動畫師的身分,將所有的畫面文字語言透過影像的方式呈現,宛若是進入到了成人的繪本裡跟著創作者改編自身的故事一起旅行著,也許我們心中都有一條跌跌撞撞的渴望著愛的醜人魚,而筆者最喜歡的一幕戲為醜人魚在許多落下的心型氣球裡努力的要抓取一枚,卻不斷的弄破,所有的心型氣球的在醜人魚碰觸的那一瞬間立刻爆破,直到場上的氣球全部裂為碎片,醜人魚躺在地上掙扎著,燈暗。

下半場巴奈(潘靜亞)的《第一百零八個巴奈》是從自身的身分認同出發,帶著原住民界的菜市場名四年前來到台北求發展的過程,巴奈的名子,是外婆給的,外婆也叫做巴奈,那做為自己的這個巴奈,應該是什麼樣的姿態有著什麼樣的故事?戲一開場,巴奈捲曲在一個方箱之中,對方箱敲打著節奏,並慢慢隨著節奏從方箱裡舒展而出,彷彿是一種生的過程,相較於全然無語言的上半場,巴奈筆直的望著觀眾,對觀眾說話,說著一杯酒的分享,說著一套外婆做的衣裳,說著在這繁忙的城市步調與追尋當中,自我逐漸失速,與部落的關係逐漸被自己遺忘,直到外婆的聲音消失在電話的那頭。然而,戲結束了,我還在思考眼前的這個巴奈到底應該是什麼模樣?是剛剛大聲疾呼的那個、敲打節奏的那個、說著話的那個、或是戲終在影像裡穿著傳統服的笑得很靦腆的那個?也或許都是,也都不是吧。令人感動的是,雖然是單人劇展,但實則依然是整個身聲劇團的所有團員一同工作,由佩芬設計並與偉來一起現場演奏的音樂,惠勻的影像執行,並由團長忠良做為藝術統籌及堅強的行政團隊,走出同一到了個體,卻是由群體在支持個體性,那是一種令人景仰的精神。

而隨著單人劇展的開演,也宣示著身聲小劇場正式啟用,由原有排練場所改裝而成的身聲小劇場,在這個小劇場被政府逆襲的時期,宛若是宣告著劇場依然生生不息,在淡水竹圍開出美麗的花朵,曾有人說身聲劇場經常在非正規空間裡演出,但對筆者而言,身聲劇場就因為不是在正規空間裡,所以更能有創造空間的本事,而今天,身聲劇場正式把身聲小劇場帶到我們眼前,讓更多有志的創作者,可以不斷的發表作品,不論是身聲小劇場或是身聲大地樂器館,都代表身聲劇場擁有非常充沛的能量,將許多精彩的新舊作品帶到大家面前。

圖片來源:身聲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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