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精神的空白--《守護精靈的約定》

文字: 謝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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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精神的空白--《守護精靈的約定》

文/謝鴻文

演出:如果兒童劇團《守護精靈的約定》
時間:9月14日14:30
地點:城市舞台

如果兒童劇團繼建國百年創作了《百年咕咕雞》之後,這次配合台北建城130週年,再創作《守護精靈的約定》,同樣要在歷史長河裡淘金瀝沙,擇選史事文獻,再裁剪成適合兒童觀賞的故事。

兒童劇要再現歷史本來就是一件大工程,因為要同時兼顧「兒童觀」、「創作觀」和「史觀」這三層面的結合。當我們全盤檢視《守護精靈的約定》在這三層面的互相聯繫,問題就一一浮現。

這齣戲始於一群孩子在老師帶領下去參觀「台北建城130週年展覽」,舞台上的裝置、設計,視覺意象主要是線條簡約的台北各城門的圖像,加上不斷幻變的影像投影,整體而言是傾向抽象的語彙,就劇場美學表現這不成問題;可是就戲中故事所在,反而變成一個空洞的展場(不知這是不是一種對公部門特定主題展覽乏善可陳的反諷)。而編劇也未先針對「台北建城130週年展覽」內涵多設想著墨,便快速地跳到男孩劉銘傳對展覽不感興趣,遇到一個名叫陳賴章的婆婆,在婆婆的引導打開一個遊戲盒,開始進入不同歷史時空情境,體驗如線上遊戲的角色扮演與參與,似也在暗喻著現實中的「台北建城130週年展覽」引不起兒童的興趣。

但接下來的故事發展用線上遊戲包裝歷史已不新鮮,也曝露許多成人理解兒童看待寫實的歷史似乎會覺得無聊無趣的先驗觀點。不僅如此,這齣戲中許多觸及歷史的情節都有避重就輕,過於草率簡單處理的傾向,例如漳泉械鬥只點出各自據地為界,為建城而握手言和化解的關鍵有說跟沒說一樣;又如日治時期在台北出生的女孩,她戰後要返回日本,為何突然和男孩劉銘傳依依不捨?前面欠缺情感的認同與轉折鋪陳,突來此舉便很難說服人感動;當然還有戰後二二八事件的衝突,也只是含糊帶過,只見場上兩派人互相追來打去,然後呢?又什麼都不用解釋,一切交給召喚守護精靈未免太便宜行事。

真實與幻想交錯並陳雖是兒童劇常見的表現形式,可是在這齣戲中的處理卻顯得匠氣太重,每個歷史事件都被呈現的有頭無尾,毫無因果辯證,只是用召喚守護精靈出來,設下一個和觀眾互動遊戲的關卡,過關了就將情節推演往下一場。
然而前面既然排斥了把歷史詳實敘說,但在守護精靈的闖關遊戲中又出現《百萬小學堂》般詳盡舊地名知識猜解的問答,編導心中怎麼看待「歷史」,或說怎麼看待台北建城130週年的歷史,要引什麼事件?怎麼串連?如何從中省思台北發展與這些事件的關係,恐怕是有未統合諧調的觀點並置的。

若我們不要用太嚴厲的觀點檢視這齣戲的歷史觀,把焦點放在五個守護精靈身上,從兒童審美心理研究可知,兒童的想像與創作具備遊戲精神;延伸來看,給兒童的創作亦常以遊戲性為主結構。五個守護精靈是可以完成兒童觀眾對身體扮演(英雄角色)的認同,然而在戲中他們的發揮空間很有限,依屬金木水火土的象徵也無法具體反應在角色性格刻畫上,遂變成很扁平的角色,只靠華服造型和身段、舞蹈動作來點綴,實難突顯他們之於守護台北城的重要。

和守護精靈對立的妖怪,更難看出他們的屬性,有什麼樣的破壞力,在這齣戲創作的思維框架中,他們也僅是擔負闖關的守門員那樣的角色,闖關者則是由守護精靈去邀請台下的小朋友,但各關卡的設計都太綜藝化,甚至被妖怪主動放水讓小朋友過關,既然如此,回到前面提到的兒童審美的遊戲精神,小朋友被邀請上台參與關卡遊戲,或者期待被邀請上台的當下心情固然都是雀躍快樂無疑,但小朋友的心理並未從中真正得到滿足,也沒有從此遊戲中得到精神的啟發,這樣的互動就顯得無挑戰性且失去意義了。

《守護精靈的約定》最後劇情導向台北城受到污染破壞,要守護它就要做好垃圾分類。做好垃圾分類當然是必要的,但守護台北城僅僅化約成如此簡單一個方法,無助於建構兒童更多面向的批判思考,進而引發真正守護台北城的行動。不說台下的觀眾,就戲中的男孩劉銘傳而言,他回返到現實的「台北建城130週年展覽」展場,他的精神有何更堅定的決心,可以說服我們他會有守護台北城的行動?很遺憾也沒看到,劉銘傳這趟進出虛擬時空的遊戲體驗,徒留大篇幅精神啟迪的空白,等待被填補。

◎刊於10月2日表演藝術評論台http://pareviews.ncafroc.org.tw/?p=12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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